60.蛇歧八家與猛鬼
　　
　　蛇歧八家的宗祠內(nèi)，齊聚一堂的高層和精英們正在圍觀上杉家主的現(xiàn)場游戲直播。
　　
　　用“肆無忌憚”來形容她的舉動并不很合適，更合適的詞是“旁若無人”。
　　
　　上杉家主是個很年輕的女孩。
　　
　　雖然她用黑紗遮面，而且穿上了男款的黑紋付羽織，但寬大的和服遮掩不住她的身體曲線。
　　
　　玲瓏窈窕，顯然是青春少女的身材。
　　
　　最初的她是老老實實的，坐在那里不像個堂堂家主，倒像是等待老師來上課的女學(xué)生。
　　
　　因為源家家主的缺席會議延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和服里拿出了游戲機的手柄，然后本殿中的投影設(shè)備啟動，上杉家主麻利地進(jìn)入游戲選擇人物。
　　
　　區(qū)區(qū)十幾秒鐘，其他幾位家主和下面的幾百人還沒明白過來怎么回事，“fight”聲已經(jīng)響徹本殿，對戰(zhàn)開始。
　　
　　或許在她看來，既然要等那就抓緊時間玩兩把，至于場合或者祖先什么的，完全不是問題。
　　
　　如果可以的話，她說不定會拉著供奉在牌位上的先祖solo一局吧。
　　
　　場面有點尷尬。
　　
　　這是黑道宗家的重要集會，三大姓五小姓的家主到齊，又是在供奉祖先靈位的神社中舉行，氣氛極其凝重莊嚴(yán)。
　　
　　每個人都竭力表現(xiàn)出合乎這個場合的儀式感，屈膝坐在自己的腳后跟上，雙手按著膝蓋，腰挺得筆直。
　　
　　偏偏對方也是一家之主，大家長端坐在主位上，也不好出聲制止對方。
　　
　　源稚生有些頭疼的緊了緊眉頭。
　　
　　“繪梨衣，先停一停吧?！?br/>　　
　　他跟上杉家主說話的語氣并不疾聲厲色，反而像是在哄孩子，就像長兄對妹妹說話，略微帶一點點嚴(yán)厲。
　　
　　“我有空會陪你玩的?！?br/>　　
　　源稚生大概是整個蛇歧八家之中唯一一個會讓上杉家主聽話的人。
　　
　　她聽話的點點頭，把手柄藏進(jìn)寬大的振袖里，乖乖坐好，恢復(fù)了一開始的女學(xué)生樣子。
　　
　　本殿中的尷尬場面終于結(jié)束。
　　
　　源稚生站到自己的位置上鞠躬，和服和禮節(jié)都一絲不茍：“抱歉來晚了，已經(jīng)檢查了神社前后，確認(rèn)了安全事宜?！?br/>　　
　　沉默了幾秒鐘之后，政宗先生率先鼓掌，跟著所有人都鼓起掌來。
　　
　　“來了就好，快坐下吧，這種大風(fēng)大雨的天還要你親自檢查安全事宜，真辛苦你了?！闭谙壬f道。
　　
　　源稚生表示這是自己應(yīng)該做的，然后坐回到位置上。
　　
　　整個本殿中忽然靜到了極致，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雨聲透過神社的屋頂聲聲作響，絲絲入耳。
　　
　　坐在主位上的政宗先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和服，目光渾濁如同深潭，刀鋒氤氳其中，隱而不發(fā)。
　　
　　“想必昨晚的事情諸位都有所耳聞了?！?br/>　　
　　“我擔(dān)當(dāng)大家長已經(jīng)有十年之久，十年中有幸認(rèn)識諸位，有幸被諸位認(rèn)可，也有幸和諸位一起承擔(dān)這段歷史，這些年過得無怨無悔。”
　　
　　“在場的諸位有很多人都知道我并非生在日本，得以被大家推舉為大家長，對我來說是意外的光榮?！?br/>　　
　　“所以這十年來我兢兢業(yè)業(yè)，雖然偶有失職，也失去了很多地盤，但總算是守住了蛇歧八家的祖訓(xùn)?！?br/>　　
　　“我等從未忘記我等的信條，蛇岐八家從古代存續(xù)至今，便是要鎮(zhèn)守龍之大門，決不允許龍族復(fù)活于世！”
　　
　　說到這里，周圍的人都激動起來，一些年輕人熱血上涌，恨不得當(dāng)場拋頭顱灑熱血，為蛇歧八家的捐軀。
　　
　　只有幾個人老成精的家伙沉默著，結(jié)合政宗先生一開始說的話，他們顯然想到了什么。
　　
　　政宗先生的眼中射出兩條精芒，以及與老態(tài)截然相反的鋒銳：“但是，就在昨天夜里，我們的執(zhí)行局局長源稚生在執(zhí)行對猛鬼眾的清理任務(wù)時，親眼目睹了一條古龍的蘇醒！”
　　
　　本殿中騷亂起來，眾人都露出驚慌的神色，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以來，蛇歧八家雖然都以屠龍為己任，但日本島國彈丸之地，根本沒有什么龍類復(fù)蘇，所以這些所謂的精銳平時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圍剿猛鬼眾，還有管理黑幫的業(yè)務(wù)。
　　
　　這種生活已經(jīng)麻木了他們的斗志，雖然體內(nèi)的龍血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們龍的存在，但他們中更多人則是把龍血當(dāng)做一種高貴的象征。
　　
　　就像是江戶時代的貴族。
　　
　　這個時候突然告訴他們：履行使命的時候到了，是時候為了屠龍事業(yè)捐軀了。
　　
　　他們多半不會提著刀劍沖上戰(zhàn)場，而是收拾東西跑路。
　　
　　所謂的混血種，有時候比傳統(tǒng)的武士還缺少血氣。
　　
　　政宗先生拍拍手，平息了這場騷動，繼續(xù)道：“一條龍，一條初代種，甚至是一條龍王就潛伏在東京，然而我們不僅沒能阻止它的復(fù)蘇，更沒有阻止它對先輩們的傷害?！?br/>　　
　　“在它蘇醒的那一瞬間，周圍化為一片火海，二分之一的千代田區(qū)淪陷，如果不是因為距離比較遠(yuǎn)，連天皇陛下也要葬身在這場災(zāi)難之中?！?br/>　　
　　“這次事件，是我的失職。”
　　
　　說著，政宗先生站起來，深深鞠躬。
　　
　　其他家族中有地位的老人立刻俯拜下去，后輩們也跟著效仿。
　　
　　蛇岐八家奉行著非常古老的家族制度，大家長的地位尊崇不可動搖。
　　
　　現(xiàn)在政宗先生居然向他們行大禮，不管這個禮出于什么目的，都不是他們能受得起的。
　　
　　政宗先生直起身：“我雖失職，卻仍任大家主職位，此次事件特殊，蛇歧八家成員務(wù)必聽令行事?！?br/>　　
　　“天皇和首相已經(jīng)將境內(nèi)封鎖，此行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將對方找出來，殺之以告慰祖先英靈，彌補我們因疏忽而犯下的錯誤！”
　　
　　其余家主齊齊俯身下去：“是！”
　　
　　會議結(jié)束之后，五大家族的人都齊齊散去，本殿中只剩下了大家長，源稚生還有上杉家主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