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場上多出了兩只木偶人,以“修仙居士”自稱的黃修仙在場地?cái)[弄著把戲。只見他跪在地上朝著西方拜了拜,然后口中念叨不停,煞有一番介事,念叨中幾次提到黃鼠狼仙人,好似是在祈求黃鼠狼精。念著念著,漸漸黃修仙臉色愈加難堪起來,紫一塊,紅一塊,似乎把持不住,一口粘液從口中吐了出來。
王大石一群人看著,嚇了一跳,曾不知道祈求黃鼠狼精需要如此的痛苦。
這時黃修仙起身,順著木偶人轉(zhuǎn)了三圈,口中的念叨變了音調(diào),好似布施咒語一般,突然,他吹了一聲口哨,那只黃鼠狼叼著一張黃色的符箓沖過來,跳在他的肩膀頭。
黃修仙提起符紙貼在木偶人的頭上,大道一聲:“符咒焚身定金術(shù)!”接著,手指一彈間,符紙燃起,“晃——”的一聲,生起一團(tuán)大火,瞬間吞噬了兩只木偶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焦糊味。
幾人看花了眼睛。雖說黃修仙做的不嚴(yán)密不連貫,倒是湊合著引來了火把木偶人給點(diǎn)著焚燒了,這法術(shù)對人無用,對鬼靈妖怪,卻有定海神針之功。
黃修仙法術(shù)用畢,坐在地上平平地喘著氣息,這番端態(tài),倒顯得有些真本領(lǐng)。他身邊的那只黃鼠狼,哆哆嗦嗦,嗚嗚地叫著,似被黃修仙身體附著的黃鼠狼精嚇著。
大福右和大福左從來沒見過黃修仙展示過什么武功技藝,此時倒是覺得他深藏不露,但是一想到他平日猥瑣形象,怎么也不相信他有真操實(shí)練,便是真有此術(shù),也要打上幾折。
黃修仙家境蕭條,埋山之居,沒有出路,中年時在一家藥行學(xué)習(xí)中醫(yī)。山地?zé)o沃土,五谷不收,為了生計(jì),黃修仙從小打野,山瓜山果,山蟲山草,長大后掌握了狩獵技能。有一年的冬天很漫長,天端飄著鵝毛般的大雪,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遍地白茫茫一片。山瓜山果早盡,山蟲藏了,山草萎了,黃修仙家的糧缸空了。黃修仙眼看著久病臥床的母親便要餓死了,于是拿了獵槍到野外獵物去了。
出門便是野外,盡是一片白色,除了白茫茫的大雪之外,便是白煞煞枝頭葉片,四野荒無一物。黃修仙尋覓良久、等待良久沒有見到一只獵物,直到天氣晴朗,大雪停歇,天地間有了生命的氣息,鳥兒飛上枝頭,野兔和野鼠出外尋食。
黃修仙發(fā)現(xiàn)畜生的腳印,順著腳印尋去,在一處高出的坡堆下消失了。按照常理來說,這畜生大概就藏匿在附近。黃修仙扣動扳機(jī),輕輕地踏上了坡子,踏上之后,腳下雪花散落,他才發(fā)覺腳下不是小山坡,而是草堆。
踩著軟軟的草堆,黃修仙非常高興,憑著狩獵的經(jīng)驗(yàn),草堆底下必有獵物。他順著隱沒腳印的地方摸了過去,攤開雪,一橢圓形的雜草堆呈現(xiàn)在面前。黃修仙想捉活的,慢慢地,一層一層地?cái)傞_了浮草。
草皮越來越薄,草里頭發(fā)出唧唧的響聲,更像是一窩鳥兒發(fā)出的動靜。
黃修仙本想用手抓活的,既然是一窩,用手去抓肯定抓不了全,他執(zhí)起槍口瞄準(zhǔn)了這堆草。
這是一支噴砂槍,子彈是砂粒做成的團(tuán)彈丸,從槍膛打出,噴散千百砂粒,殺傷力強(qiáng),覆蓋面甚廣,瞄得稍有偏差也不大礙。當(dāng)下,想必這窩野物跑不了一只!
眼看著就將獵獲這窩野物,草堆里又鬧出唧唧喳喳的聲響,聲音交雜,既像鳥兒聲,又似兔子聲。黃修仙想了想:“這是野兔的窩,雪天無食,想必藏匿著乳鳥吧!管它是野兔子還是山鳥,只要能拔毛去皮,下鍋填肚就行!”他輕輕地退開數(shù)十步,瞄準(zhǔn)草堆,“嘭——”就是一槍,槍響過后,一片落沙聲過,鮮血噴濺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草堆里頭野物的鬧喳聲沒有了,定被這千百沙粒噴射而亡。
黃修仙扒開草皮,所見到的不是山鳥,也不是野兔子,而是一窩黃鼠狼,十幾只黃鼠狼團(tuán)抱在一塊,已經(jīng)血肉模糊。黃修仙看了看黃鼠狼的嘴頭是純黑的顏色,驚出一身冷汗。
黃鼠狼的嘴頭有灰色和黑色區(qū)分。在民間,人們常稱黑嘴頭的黃鼠狼叫黑痞子,脾氣不好,嗅覺發(fā)達(dá),會盯人,千萬不能得罪,如果得罪了,家里便會遭到報(bào)應(yīng)。
當(dāng)天的夜里,黃修仙還沒趕回家,黃修仙的母親就遭到了報(bào)應(yīng)。
且說,黃修仙的母親餓著肚子,躺在床上睡著,只覺得屋頂上嘩嘩作響。她被吵得醒來,朝屋頂上頭看去,見得有只黑痞子趴在橫梁上吹氣。黃修仙的母親暈乎乎的,聽得黃鼠狼在喊:“叮咚咚,叮咚咚,吃一個,五百歲。叮咚咚,叮咚咚,吃一個,五百歲!……”
黃修仙的母親也餓了,迷迷糊糊走到桌前,拾起一個黑色的丸子便吃下去。等到黃修仙連夜趕回家里,母親已經(jīng)中毒,將要死去,在死前便把這事情的緣故講給了黃修仙聽。
過了幾天,也是在夜里,那只黑痞子又趴在房梁上:“叮咚咚,叮咚咚,吃一個,五百歲!叮咚咚,叮咚咚,吃一個,五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