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如蛇纏樹。
薄霧如云。
在山腰間流云里穿行得久了,飛魚服、繡春刀皆沾染了濕氣,渾身宛若大汗了一場,濕膩難耐卻又異常寒冷,冬日山里,溫度要比山外地低太多。
山外尚沒下起第一場雪。
而走在山路間,不用抬眼,流云拂過之后的群山后,目光能及的那一層,山尖已是雪白一片,腳下數(shù)百米深的山谷間,河水也清澈了許多。
呈現(xiàn)出醉人的淡藍(lán)色,很美。
朱七摸了一把腰間的繡春刀,手上便留下一層細(xì)小水珠,這種感覺不好,朱七心里有些煩躁,希望事情能順利辦完早些回來。
身后,趙姓小旗很是安靜。
完全沒有高門深戶子弟對惡劣環(huán)境的抱怨情緒。
這一點朱七很佩服,尤其是知曉趙姓小旗的真實身份,在他身上,能有這種吃苦耐勞的品性,便顯得越發(fā)讓人敬重。
朱七笑了笑,引了個話頭:“長衣公子,其實您大可不必走著一遭,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山村,我去查探真相便是,若有‘異人’,也應(yīng)該對付得了?!?br/> 在人前自己是總旗,他是小旗,上下屬關(guān)系。
在人后自己還敢這么自居,那就是作死,自己三年前敢殺江陵府那位郡守,是因為北鎮(zhèn)撫司傍身,而北鎮(zhèn)撫司的背后是大涼女帝陛下,但這位趙長衣公子,根本不需要北鎮(zhèn)撫司的金字招牌便敢先斬后奏殺一郡之守。
實際上,自己不過是他的護(hù)衛(wèi)。
趙長衣其實有些喜歡這種濕漉漉的感覺,薄霧拂過臉頰,很像那些侍妾歌姬的輕紗拂過,渾身濕膩便如那男歡女愛時的巫山云雨。
可惜這種感覺久違了——大概有半個月了罷。
聞言輕笑了聲,“趕路罷?!?br/> 不愿意多說。
……
……
大安王朝的皇宮前,涇渭分明。
大安王朝三十余位黃紫公卿,其中有幾位在趙二狗帶領(lǐng)下,手持獵刀獵弓站在孫鰥夫身后。
剩下的人抱團(tuán)站在遠(yuǎn)一點處。
要殺人呢。
分東西的時候跑的快,這種時候當(dāng)然跑得更快。
在李汝魚身后二三十米處,是扇面村上百被欺凌的人,嘰嘰喳喳議論過不停,誰都不相信,李汝魚一個十三歲少年敢殺人。
況且,敢殺是一回事,能殺是另外一回事。
孫鰥夫看著腰間懸劍的李汝魚,聽到那一句“殺你啊”,驚怒交加,扯著一口老黃牙怒道:“別以為朕讓你做太子,你就真的是太子了!”
李汝魚看了一眼“皇宮”,很淡然的回了一句,“別以為你自封天子,就真的是天子?!?br/> 這太子,誰稀罕?
趙二狗嚷道:“李汝魚,你吃飽了撐的,不好好讀你的書,跑來折騰個啥,趕緊滾回去,陛下還能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你一馬?!?br/> 匆忙之下,不經(jīng)文墨的趙二狗竟然說了句諺語。
李汝魚默然。
然后拔劍。
嗆啷啷~
一池秋泓出鞘,映照著冬日霜寒,泛著沁骨寒氣。
劍是好劍。
李汝魚振臂,長劍直指趙二狗,“來來來,大安的大將軍,且來把命博?!?br/> 真的要刀劍搏命?
趙二狗傻眼,吞了吞口水,他畢竟不是二混子,只是個老實獵戶,近來的張揚跋扈都是靠人多勢眾,打獵他行,殺人會腿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