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路旁,劉昭青等了好一會兒匰,這一大片并州兵才終于全部離去。
不過他卻沒有第一時間揮鞭離去,而是抬起頭遠(yuǎn)眺著那片士卒,露出了沉思之色。
“并州兵……這個時間點只可能是丁原…那剛才那女將軍是誰……”
“恩公?!?br/> 這時張遼也掀開門簾,看向劉昭青,神情帶著詢問之色。
劉昭青微微搖頭:“我沒事,我們繼續(xù)趕路吧?!?br/> 張遼欲言又止,想了想后,還是決定這件事等休息的時候再單獨跟劉昭青講,或者讓呂紅主動言明。
回到車廂中后,張遼便看向呂紅。
呂紅微微頷首,輕聲道謝:“謝張郡吏幫忙。”
張遼搖頭:“我希望你不要欺瞞恩公,這件事雖不大,但也別讓恩公心生芥蒂?!?br/> “嗯?!眳渭t點頭,“我會跟公子說的……張郡吏放心。”
既然如此,張遼也不多說什么了,此事交給劉昭青自己去判斷就好。
隨后,劉昭青在路上也遇到了其余州郡的士卒,這些人也同之前路過的并州兵一樣,都是前往雒陽,名義上是去應(yīng)朝廷響應(yīng)誅賊,但實際上在得知雒陽異變后,九成九都是想去撈好處的。
但這些人大概也不知道,此時的雒陽已經(jīng)被董卓控制了,這時候過去,可能好處沒撈到,自己反而會葬送性命。
當(dāng)然這也不是劉昭青能管的、和需要管的了,他有預(yù)見歷史大走向之能,別人可沒有。
駕車加快速度,劉昭青在中午時候就抵達(dá)了陳留郡與東郡的交界,按照這速度,晚些時候就能抵達(dá)黃河渡口。
中午時候劉昭青發(fā)現(xiàn)車駕的輪轂有些裂紋,加上張遼騎乘而來的馬兒昨晚連夜跑了許久,也只休息了兩三個時辰就又來拉車,此時也是有些喘氣疲累。
劉昭青便找了一個小縣,駕車而入準(zhǔn)備找個會修補(bǔ)的匠人修下車駕,順便給馬兒而喂食下草料,然后再一口氣直接到渡口不做耽擱。
因車駕需要修理,劉昭青也不可能讓呂紅張遼就待在車中,便準(zhǔn)備找一處郡邸先讓倆人休憩一會兒。
由張遼帶好貴重物品,劉昭青看著她倆下車,便說道:“我剛才打聽了一下,前面就有一座郡邸,現(xiàn)在我還是朝廷官員,也是能住的?!?br/> 劉昭青說完后,發(fā)現(xiàn)兩女都沒說話,而且呂紅神情有些緊張。
“紅兒是坐車被顛得不太舒服么?”劉昭青問道。
呂紅搖頭:“剛才……公子見到的那位?!?br/> “你說的是那女將軍?”劉昭青當(dāng)然沒忘記,“她年紀(jì)雖小,但渾身散發(fā)的氣息讓我感覺比在平原時遇到的張飛還要濃郁……”
“嗯…我認(rèn)識那人?!?br/> 劉昭青微訝,接著疑惑:“那紅兒為何不去打招呼?”
“我擔(dān)心會牽連公子與張郡吏?!眳渭t說道。
張遼沉思,而劉昭青想了想后也點頭:“我明白了?!?br/> “紅兒應(yīng)該與那人的關(guān)系不一般吧?而且那人看起來也確實不是能很好控制情緒之人……”
“那,等到回昌平之后,紅兒再與我詳談吧?!?br/> 劉昭青自然看出了呂紅心中的猶豫,所以也表現(xiàn)得比較寬容,這事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大事情,而且他也隱隱猜到了些什么。
對于劉昭青的理解,呂紅也很驚訝,胸口微微泛起一股暖流,欠身行禮。
劉昭青擺手表示不需要她這般客氣,倆人名義上又不是主仆,并且調(diào)侃要是王司徒知道自己女兒當(dāng)仆人,肯定會派人來追殺自己。
這也讓呂紅不免羞澀,言義父不是那等人。
而就在這時候,劉昭青忽然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有一陣動靜傳來。
“啥玩意,不小心的?你頭伸過來,讓我砍一刀,我還說我是不小心的呢!”
劉昭青聞聲看向遠(yuǎn)處,在街道那頭的一處露天式的食店里,幾個身穿青色戎裝的士卒正不雅地坐在長凳上,對著兩個女子嘲笑著。
那兩女子一個身材高挑、年紀(jì)看起來應(yīng)該差不多是二十有二,而另一位個子只到前者大腿的小女孩,卻肯定是最高不過十歲。
倆人雖年紀(jì)相差巨大,但面容卻有些相似,年紀(jì)小的那女孩應(yīng)是闖了禍端,正被其阿姊護(hù)在身后。
而那年紀(jì)大的女子身穿的也是戎裝,只不過樣式有比較大的不同,上面的鐵質(zhì)甲片也比其面前的士卒少了不少,一看就不是郡縣以上的官府兵卒。
大概也正是如此,這些兵卒才會肆無忌憚地嘲弄她。
這只是一起普通的地方小兵的糾紛,這種事情全天下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劉昭青當(dāng)然也沒什么圍觀的興趣。
不過就在他準(zhǔn)備帶張遼與呂紅前去郡邸之時,忽然從那邊聽到了一個讓他在意的名字。
“諸位兄臺,我為烏程侯之長女,此事確實是家妹不小心撞了這位兄臺,讓其灑了酒,我也愿意出錢賠償……”年長女子十分克制地說道。
“烏程侯……”劉昭青輕聲重復(fù)這個稱謂。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不是……孫堅的封號么?
那也就是說這兩人是——孫策還有孫權(quán)兄,嗯……不對,姐妹?
思考片刻,劉昭青對著呂紅說道:“紅兒,文遠(yuǎn)你倆在這等會兒,我去看看?!?br/> “幾個小卒我能應(yīng)付,不用太擔(dān)心?!?br/> 在劉昭青邁步的同時,那邊的被攔在姐姐身后的小女孩也開口辯解道:
“不是我‘不小心’,是那人對我出言不遜,說我是碧眼……”
“阿謀?!睂O策開口喊著身后有著翡翠般眼眸的黃毛丫頭,制止住了她說下去。
“怎么?我又沒說錯,難道你這小丫頭不是碧眼黃毛的小兒?”那邊的士卒聽著也是樂了,又重復(fù)了一句,絲毫沒覺得這是什么冒犯話,或者說根本不在意。
“而且這‘烏程侯’是個什么東西?聽都沒聽說過,不會是買來的爵位吧?”有人又笑道。
“那肯定是了,我們青州就有不少買爵的,一個個的都聽著尊貴,但一問,一沒封地,而沒勢力,真當(dāng)是”
“烏程侯為長沙太守,可不是各位口中的沒封地沒勢力之列侯?!睂O策平靜回道。
“長沙太守?那破地方鳥都不拉屎,難怪你穿得這么寒磣了,在那等僻壤,你能撈到的油水可能連我們這部曲兵都比不了吧?”
來自青州的士卒繼續(xù)笑道。
而孫策也仍然在克制著自己胸口的憤怒。
要不是家父孫堅有令在先,讓她先帶一隊人馬前去勤王,而且要以救駕為重不能在途中白惹事端,不然以她平時的性子,早就提槍一喝,讓這些恃強(qiáng)凌弱之徒膽寒尿遁了。
“諸位既然是青州來的,那也是隨青州州牧或是郡縣太守前往京城勤王討賊,我長沙雖不是富庶之地,但也同樣有胸懷大義之人杰?!睂O策劍眉星目,雖是女子,但言語卻鏗鏘有力,不卑不亢。
她環(huán)繞四周,看了一圈這些青州士卒:“本來前往雒陽就旅途遙遠(yuǎn)需要盡量避免事端,而昨晚之巨響,更加表明雒陽有難、陛下危矣,這等時候我們這些臣子應(yīng)當(dāng)竭力全速前往救駕才對,諸位何必與我之八歲小妹慪氣?豈不羞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