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zhí)罌]想到先前此人看著挺光棍硬氣的，見到耿發(fā)之后立刻秒慫，完全不按劇本套路來出牌還有點不太適應，不過還是問道：
　　“姓甚名誰？從哪里來？”
　　“小的姓顏，名思齊，從東瀛平戶而來，原籍福建漳州海澄，”
　　顏思齊？張?zhí)烂碱^一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尼瑪一不小心抓了條大魚！
　　這不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開臺王么！號稱最早大規(guī)模移民開發(fā)臺灣島之人，甚至一度被認為是民族英雄的海盜頭子，后世的臺灣省還為他樹碑立傳，時常緬懷憑吊。不過審訊還是得繼續(xù)，不能因為他是大明名人就隨便放過他，
　　“你多大了？”
　　“二十七，屬馬，”
　　“你是干啥的？以何職業(yè)謀生，”
　　“小的在東瀛平戶以裁縫為業(yè)，兼做海商船主做點小買賣，”
　　“屁的海商！不就是倭寇海匪么，”
　　“是是，大人說是就是了，”顏思齊也算看明白了，這屋里就屬眼前問話的少年官最大是唯一說了算的人，所以姿態(tài)擺得甚低，
　　“說吧，你來松江府做甚？為何無故襲擊我的人？”
　　“這……小的此行乃是尋松江府徐家和董家還有陳家收些尾數(shù)余賬，”
　　“徐家可是徐階徐閣老家？董家是董其昌家？”
　　“是，”
　　“那陳家又是哪家？”
　　“原太仆寺少卿陳所蘊家，”
　　“哦，”張?zhí)莱烈髁似塘⒖滔肫鹆舜巳?，后世上海有個名勝古跡日涉園就是這陳所蘊建造，號稱三十六景，張?zhí)篮屠掀旁鴧⒂^過，
　　“那意思是徐家董家還有陳家派你來的了？”
　　“那倒不是，小的今日只是路經(jīng)此處，恰好從船上望見岸邊有幾位女子騎馬嘻戲，個個姿色不凡，又見一匹金色馬兒著實神駿，就豬油蒙心動了貪念，小的絕非蓄意更無半句虛言，請大人明察，”
　　啥？勞資費心巴力大費周章連水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竟然告訴我這里面沒有陰謀只是臨時起意下手搶劫？張?zhí)李D時臉色難看有點掛不住了，那邊顏思齊見狀卻是不免揣揣，連忙道：
　　“小的句句是真沒有半點隱瞞，”
　　“真不真的也由不得你說了算，來人，給我用刑！”張?zhí)琅陌付穑矐械锰撘詾樯呃^續(xù)跟他裝什么白臉了，還是先試試水刑再說。
　　張?zhí)婪愿劳?，趁手下把顏思齊往椅子上綁的當空，小聲告訴六叔，不管這姓顏的說的是不是實話，先來三遍水刑再說，完事到門口喊我，我出去透透氣，然后就信步出了審訊室，在長江邊負手而立吹吹晚風。
　　雖然他對水刑有點小期待，卻是萬萬見不得接下來那凄慘一幕，特意躲出來的。天生心不夠狠，還得趕鴨子上架時不時的弄出些狠辣來，這大概就是后世所謂鱷魚的眼淚，或者說菩薩心腸羅漢手段吧。
　　沒一會兒，審訊室里就傳來了顏思齊殺豬般的哀嚎和慘叫聲，然后就是他聽不出個數(shù)的求饒聲，接連持續(xù)數(shù)次，顏思齊的聲音明顯沙啞低沉下來。見火候差不多了，張?zhí)烙种匦禄氐搅藢徲嵎坷?。未來的“開臺王”顏思齊已經(jīng)在放倒的靠背椅子上徹底頹了，鼻涕眼淚齊流。
　　張?zhí)罌_他微微一笑，可以很輕易地從顏思齊的眼睛里看出他此時定是魂飛魄散恐懼到了極點，哀求道：
　　“我求求你了大人，別在給小的用刑了，你想問啥小的一定知無不言不敢有半句隱瞞……”
　　嗯，張?zhí)傈c了點對他的態(tài)度很滿意，歪頭示意扁鵲去給他檢查一下身體，畢竟第一次用水刑，萬一掌握不好分寸再把他給弄死了就得擔上些改變歷史的因果。
　　扁鵲上前給他號了脈，又查看了他大腿上的傷口，發(fā)現(xiàn)之前用刑的時候被其使勁掙扎，包扎過的傷口又迸裂開了，就現(xiàn)場給他上了金創(chuàng)藥換了干凈的棉布重新包扎好，對張?zhí)朗沽藗€眼色意思沒問題。
　　張?zhí)乐匦麻_始審問，先把之前的問題再問一遍作為熱身，顏思齊重新做答，倒是比之前詳細了許多，生怕哪個問題的回答讓這位少年大人不滿意再給他灌水。
　　對于此次襲擊事件，顏思齊還是一口咬定是見色起意臨時決定搶人搶馬，更詳細的內(nèi)容就是聽了手下人慫恿，要把胡沁三女中的兩個用來巴結自己上面的兩位首領大哥，一個是此時在大明外海和東亞東南亞都惡名遠播的海盜王李旦，另一個則是對顏思齊有恩并把他從一名官府通緝的裁縫領上海盜這條不歸路的漳州老鄉(xiāng)楊天水，后者雖然沒李旦名氣大，但在日本閩籍華人圈里也是人脈甚廣，在九州和長崎一帶更是霸主級的大船主，顏思齊沒做大當船主前都是一直給他當小弟馬仔。
　　另外金子對他的吸引力也不小，日本的馬相當袖珍和大明的驢子差不多，這要把金子弄回日本去，無論是送給上面的大哥還是自己騎，都會是相當牛叉的一件事，而且他們這些海盜從來都是百無禁忌只要能打得過，看上什么自然是出手搶奪，才犯下了這樁案子被全滅。
　　“你在福建犯的什么案子才落草去了東瀛？”
　　“小的一家被漳州的礦監(jiān)太監(jiān)欺辱一怒之下殺了他的家仆，海澄呆不下了才東渡倭國投奔自己的親戚，”
　　“你自己手底下有多少人多少條船？”
　　“全算上不到八十人，大船就這一艘，能跑船的熟練水手也都在這船上呢，那天上岸時只留了五個人在船上，其余的都叫大人給……滅殺了，”
　　張?zhí)缼退懔讼?，才一年半的時間，此人就從一文不名的裁縫混成了小有勢力的船主，還真算得上能力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