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80.雪醅
　　
　　此時，蘅蕪酒樓，雅間里，李元有些苦惱。
　　
　　他帶周甲來認(rèn)識下人，但周甲死活不坐下，無論他怎么說，周甲就是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連門都不入。
　　
　　“老周，你這就沒意思了？
　　
　　都說了跟著我，我讓你進(jìn)來坐著吃兩口飯，又怎么了？”
　　
　　“來來來，我拿紙筆給你，伱說...”
　　
　　“什么仆不與主同席？我這兒沒這規(guī)矩啊，坐過來吃。
　　
　　這下雪天，老姜紅棗煮黃酒，可帶勁了，這黃酒還是外來商隊帶的，喝完就沒了啊?！?br/>　　
　　“唔...你要不喜歡喝酒，就來喝點茶，吃點東西?！?br/>　　
　　“怎么說，你就不動呢？”
　　
　　李元說的口干舌燥，周甲只是低垂著頭，手掌壓著細(xì)長刀柄，靜靜站在門側(cè)的陰影里，眼神呆滯且有種凝視著某處的走神感，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或是某段記憶中，難以自拔。
　　
　　李元笑道：“你都不知道，別人會知道么？他們只會以為我?guī)熼T在扶持我。
　　
　　正說著，“噠噠噠”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
　　
　　“就...”老板娘還在想。
　　
　　李元笑道：“明天麻煩就要來了。”
　　
　　您也別拘謹(jǐn)，來了這樓，就把這兒當(dāng)家?！?br/>　　
　　一杯醉，一壺倒，快來嘗嘗~~~”
　　
　　李元笑道：“面子可不是酒宴撐起來的。薛姐呢？”
　　
　　入口好似冰霜，沒什么感覺，但入喉之后，冰霜漸去，待到入腹，剩下的便只有火焰般的刀子了。
　　
　　...
　　
　　“銀溪若亂，也是山寶縣最后一個亂起來的地方?！?br/>　　
　　李元應(yīng)了聲，但忽地他想到了一件事：似乎...今年內(nèi)城的肉田，以及魏家那邊的肉田都是大豐收。
　　
　　一個管事匆匆忙忙地跑上樓閣，又在某個雅間前喊了幾聲“老爺”，直到屋里傳來應(yīng)答，他才推門而入。
　　
　　李元道：“文的我來，武的老周來，我要讓別人知道...老周是我?guī)熼T的人?！?br/>　　
　　兼職酒博士的小二在門前吆喝：“蘅蕪酒樓上新酒咯~~~
　　
　　“今日雪醅新上市，客人可先嘗半杯，若是喜歡，覺得值得，再買。”
　　
　　李元湊到她耳邊道：“也許...我已經(jīng)是山寶縣最強的那幾位之一了。”
　　
　　老板娘道：“馬廄連著酒坊，他正好可以一并兒看了?！?br/>　　
　　他知道偃月門上一輩就李爺和周甲，別人知道么？
　　
　　酒樓里，不少人看著那客人。
　　
　　如今餓殍遍野，牙人滿地......欸......”
　　
　　她長嘆一聲。
　　
　　“是么？”
　　
　　閻娘子道：“當(dāng)然是真的，相公可厲害了。不過...你可不能對外說，而是只能把相公當(dāng)做剛剛突破八品來做決策?！?br/>　　
　　老板娘愣了下，“那...那這可做不了保護(hù)傘?！?br/>　　
　　烏管事一個踉蹌，喉結(jié)滾動了下，然后頓時畢恭畢敬起來。
　　
　　蘅蕪酒樓門前。
　　
　　老板娘翹著長腿，小足套著繡花鞋在桌底翹呀翹，手指翻閱著今日的賬本，嘴角滿是笑容，一側(cè)頭看向李元，喜滋滋道：“相公，這一批一百斤雪醅，已經(jīng)賣掉了九十斤，收入180兩?？鄢杀荆覀兗冑嵰话傥迨鄡?..
　　
　　月光透窗而入，黑漆漆的暗淡里只見屋內(nèi)桌椅的模糊輪廓，只聽窗外冷風(fēng)呼嘯，可想雪地冰天，由此越發(fā)顯得鴛鴦繡被里的溫暖春色。
　　
　　一些本來不鬧的地方，今年也鬧起來了，好像許多原本的肥田沃土一下子就不行了。
　　
　　老板娘抱著暖壺，靠著他慢慢閉目。
　　
　　“今年又是歉收，明明沒有遇到天災(zāi)，怎么會這樣？”老板娘輕輕嘆了口氣，又道，“你們血刀門新收的供奉和伍爺李爺他們完全不同，有些根本就是土匪、盜寇。壞事都不知做了多少了?！?br/>　　
　　可老板娘已經(jīng)呆住了。
　　
　　忽地，他不說話了，臉頰漲紅，身子都激顫起來。
　　
　　閻玉是知道的，在旁嘻嘻笑著。
　　
　　“嗯...”
　　
　　這是個五官精致的媚娘子，瓜子臉狐貍眼，廣袖的朱紅裘服裹著曼妙胴體，絨毛環(huán)繞于雪白脖頸，唇角掛著端莊從容又討喜的弧度，舉手抬足，又見風(fēng)情楚楚，讓氣場不強的男人生出一種難以高攀的感覺。
　　
　　李元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
　　
　　“不大，應(yīng)該就剩李爺，老周和我了?！崩钤馈?br/>　　
　　“怎么這么貴？正常一壺也就三枚大錢吧？”
　　
　　閻娘子喜滋滋道：“好呀好呀！”
　　
　　老板娘開心道：“妾身記得，十天后，便是吉日呢。”
　　
　　他把“蒸餾酒”的事兒告訴了老板娘，在悄悄試驗成功后，便是耐心等待時機(jī)。
　　
　　...
　　
　　“怎么了？”
　　
　　那些口口聲聲說喝幾壇水酒都不會倒的漢子，在這里不過一壺便臉頰發(fā)紅，開始傻笑，嘴里罵罵咧咧著“好酒，好酒”，被人攙扶著離店。
　　
　　冬日雪水兌的蒸餾酒，除了幾分天地自然的味道，還有那濃郁的烈酒香。
　　
　　“一山不容二虎，壹蟬閣那邊......會惹來麻煩吧？”
　　
　　酒博士笑道：“一杯雪醅兩枚大錢；一壺雪醅一兩銀子...”
　　
　　老板娘想著所見餓殍，若是婚宴一場奢侈鋪張，她心里會過不去，有這些錢還不如多開個粥鋪，這一點她其實早就和閻玉商量過了。
　　
　　周甲不說話。
　　
　　轉(zhuǎn)眼間，雅間兩側(cè)掛著的燈籠就照清了來人模樣。
　　
　　“既然如此，那明天，我就把這店的釀酒權(quán)給批下來，備案在冊?！?br/>　　
　　那客人舉起杯子，看著杯子里那么一點清澈甘醇的酒水，道：“就這么點，怕是到嘴里都沒味道呢?！?br/>　　
　　李元點點頭道：“薛姐，這確實是我?guī)熼T里的人，他......有些痛苦的過去，現(xiàn)在只想跟著我。我讓他來酒樓里，也算是幫看看樓。”
　　
　　“嘻嘻，過去姐姐一個人可真辛苦呢。”
　　
　　多了幫不了，就幫個力所能及吧。”
　　
　　李元揉了揉她頭發(fā)。
　　
　　李元想了想，忽道：“閻姐，薛姐，我突破七品了?！?br/>　　
　　李元嘆了口氣，又看看老板娘。
　　
　　閻娘子柔荑探過李元胸前，揉了揉老板娘僵住的臉龐，笑道：“瞧瞧這吃驚的小模樣，平日里可不多見呢。”
　　
　　李元道：“你們覺得呢？”
　　
　　這時，閻玉才問：“婚宴辦多大？”
　　
　　酒樓里，看著無聲，但在酒樓后卻已經(jīng)鬧騰起來了。
　　
　　這刀子直攪五臟六腑，令喝慣了低度數(shù)水酒的人頓時有種上頭的感覺，就很新奇，也很過癮。
　　
　　李元道：“我怕你們不滿意。”
　　
　　烏管事心里嘖嘖稱奇，掃了一眼周甲腰間刀，也不知道這是嚇人的家伙，還是真兵器。畢竟，拿這刀做真兵器的，能來酒樓里干活兒嗎？
　　
　　剛開始，他瞞著老板娘，但隨著相處他和老板娘之間越發(fā)交心，加上又要正式舉辦婚禮，便決定不瞞這事兒。
　　
　　“好，過幾天，我就讓人再去坊口開兩個...”老板娘欣喜地看著自家男人，又輕輕道了聲，“夜深了，相公，今日回不了內(nèi)城，就在酒樓里過一宿吧?！?br/>　　
　　周先生，您也別掃了我家男人的興，來屋里坐，喝點酒驅(qū)寒。”
　　
　　這朱同吉見到管事到來，微微皺眉道：“什么事？”
　　
　　待到傍晚，來人依然絡(luò)繹不絕。
　　
　　“相公?！崩习迥锩佳坌ζ?，好似帶上了光，然后快步走到李元身側(cè)，又和他一起看向縮在黑暗里的周甲，然后禮貌道，“這位便是周先生吧？
　　
　　兩女不都在時，也只能和李元說話，可在了，便任由李元胡鬧，卻不和他說，而是隔空聊著天。
　　
　　李元想了想，又道：“過幾天再多設(shè)兩個粥鋪，粥鋪分兩條道，一邊正常，另一邊專供女人、孩子和老人。
　　
　　老板娘端莊得體地笑道：“我家男人平時都不怎么喝酒，難得他讓人取了黃酒和老姜，煮了一鍋。
　　
　　...
　　
　　片刻后，燭火吹滅，床榻傳來輕微的吱嘎吱嘎聲。
　　
　　李元又道：“選個良辰吉日，我們補一場婚宴。到時候，李爺為我們主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