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宴叔叔教了我怎么打槍。”
“顧姐姐教了我怎么數(shù)數(shù)?!?br/> “沒了……”
小孩兒搖搖頭:“真的沒別的了。”
宋武半邊身子都是軟的,他斜倚在床上,一手捂著臉:“宋子洋!你放屁!”
就這么張嘴,他肺里還咝咝地疼呢。
小孩兒是宋成德的小孫子。
平時被寵得無法無天,最近迷上玩具槍,沒少端著槍打傭人。
相比之下,宋武不過是一個私生子。
還不如小孩兒來得金貴。
“好了,小孩子能撒什么謊?倒是你,十七歲的時候就知道騙你爸五百萬,拿出去泡你爸的小情人了?!笔A不動聲色地提起了舊事。
一提這事,宋成德就皺眉。
但宋成德還是象征性地把保鏢叫過來了,問:“監(jiān)控看完了嗎?”
保鏢說:“看了,就看見宴總揣著玩具槍,啪一下,后頭就沒了?!?br/> 小孩兒興奮道:“對對對!他槍法真準!”
宋成德不冷不熱地道:“境外練出來的,能不準嗎?”
小孩兒聽得懵懵懂懂,還大聲喊:“我要他當我老師!要他教我!”
宋成德笑了:“讓他教你?那得宴氏先破個產(chǎn)才行。你真想學,爺爺另外給你請老師?!?br/>
宋武在旁邊聽得直吐血。
教打槍?
就是看著宴朝一槍打監(jiān)控上,一槍打他身上?
教數(shù)數(shù)?
就是把他往水里按一次,讓宋子洋數(shù)一次?
宋武恨恨地瞪著宋子洋的方向,渾身如同散了架。
宋家他們這一輩兒都還沒掰扯清楚,為了家產(chǎn)爭得頭破血流,暗地里沒少下黑手。宋子洋出生后,宋成德和石華都寵得不得了。
那其他人能看得過眼嗎?
沒少在養(yǎng)廢宋子洋上面下功夫。
宋武也出了力。
宋子洋不尊長輩,把宋家的手下、傭人都真當舊社會丫鬟一樣使喚、當馬騎。
宋武之前看見的時候,沒少私底下偷笑。
但這會兒輪到他身上了,宋武就笑不出來了。
宋武咬牙切齒地說:“就那顧雪儀,一腳踩我頭上!這兒!就這兒!她腳上可是高跟鞋??!我呼救了,宴朝還他媽蹲下來按我……拿槍打我……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噴泉池子里還帶電,我差點給淹死,還差點給電死!”
“宴朝會做這樣的事?”石華搖了搖頭:“所有人都知道宴總是君子做派。和江總、封總的行事風格,完全不一樣?!?br/>
宋武咽了這口惡氣。
他知道,最近宋家好像想要和宴家搞點什么動靜,宋家是不會主動招惹宴朝的,更何況宴朝聲名在外,說出去也沒人信……
行,他惹不起宴朝。
“那顧雪儀呢?”
“顧雪儀……”宋成德回想了一下那位宴太太的模樣。
是個冷淡的美人。
“宴太太的脾氣是傲了點,誰敢把臉往她面前伸,她就敢打誰的臉。裴麗馨和裴智康都沒討到好。”
“那能一樣嗎?”他是宋家正經(jīng)的少爺!
石華笑笑看著他:“怎么不一樣?”
宋武倍覺羞辱。
宋成德懶得在這時候還來裁決私生子的事,他一錘定音:“好了,你的性格別以為我不知道。連老子的小情人都敢泡,你是不是對宴朝太太動手動腳了?這事就這么抹平了。你要再主動提起,下次就是斷手斷腳了?!?br/>
石華推著宋成德走了出去。
宋子洋也抱著槍跟了上去。
宋武氣得抄起手邊的東西就砸了面鏡子。
宋家少爺,還不如一個女人金貴?
宋武一下又想起了顧雪儀走的時候,微微彎腰,耳邊的金墜子貼著面頰勾出了一個弧度,勾動人心。但她的眉眼卻是冷淡的。
冷淡有點懾人。
她輕描淡寫地說:“這事兒還沒完呢?!?br/>
宋武那時候怒氣上頭,心想,是沒完呢!
等著吧,看宋家怎么收拾你!
這時候再一次回想起那句話,宋武心肝竟然有點發(fā)顫。
顧雪儀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了?
她口中的沒完……
是她和我沒完?
宋武按了按胸口,這才覺得心臟舒緩了點兒。
怕、怕什么?一個女人放放大話。宴朝不在的時候,她靠江越。宴朝回來了又靠宴朝。能有什么本事?
顧雪儀和宴朝已經(jīng)回到了酒會廳中。
她腰上還綁著宴朝的西裝外套,自然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越當即罵了聲“草”。
“宴總和宴太關(guān)系不是不太好嗎?”有人疑惑出聲。
江越有點酸:“可能是宴太太腿冷吧?!?br/>
江越忍不住主動往那邊走了過去。
而這頭,宴朝低聲問:“怎么回事?”
感情他還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就先把宋武按水里了?
顧雪儀忍不住笑了下:“他這也是為他小情人出頭呢,他小情人的哥哥開了所學校,冒犯著我了。”
“為小情人?”宴朝目光冷了冷:“鼠目寸光,毫無道德廉恥?!?br/>
顧雪儀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宴總還講道德廉恥嗎?
“他還說了什么?”宴朝又問。
顧雪儀搖搖頭:“都是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了,無非就,這里不是宴家是宋家。”
宴朝低頭挽了挽袖口。
那里沾了點水,打濕了。
“那就把宋家也變成宴家?!?br/>
顧雪儀笑了下:“沒準兒呢?!?br/>
光紅杏基金的事,就夠他們喝一壺了。
就差個契機了。
江越走得越近,就越發(fā)現(xiàn)宴朝和顧雪儀聊得一派契合。
“宴總和宴太太剛才去后花園干什么了?”江越問。
顧雪儀伸出手:“江總別光問,有紙嗎?”
江越怔了下,腦子里已經(jīng)構(gòu)建了一出了不得的場景。
他腦殼里轟隆隆如同一輛火車碾過。
沒等他理清楚思緒,封俞倒是從旁邊遞了塊手帕過來。
顧雪儀也不客氣,接過去說了聲:“謝謝?!?br/> 然后慢條斯理地擦起了手指。
江越這才看清她脖頸上都濺了點水。
江越不可置信:“你倆去玩兒水了?”
顧雪儀點頭:“算是吧。”
封俞輕嗤一聲,看了眼宴朝,然后才又看向顧雪儀,語氣沉沉地說:“玩兒人去了?!?br/>
看見顧雪儀動手的何止是宴朝。
還有在樓上的封俞。
他當時正和宋成德談事,宋家的房子隔音很好,封俞隱約聽見了一聲“噗通”。他就站在窗邊,視線一轉(zhuǎn),就瞥見了顧雪儀的身影。
她身上大團的金色花,格外扎眼。
她重重踹在宋武頭上。
然后封俞心頭就跟揣了一團火一樣,那團火隨著節(jié)奏向四周嘭嘭撞去。
草。
太有意思了。
行事風格和他太貼近了。
再然后封俞就不動聲色地扣上了窗戶。
……
玩兒人?
江越卻還沒聽明白,腦殼里的顏色倒是越來越多了。
那邊宋成德和石華重新出現(xiàn)在了酒會廳,石華親自過來邀請了江越去說話。
江越這才忍著滿腹的疑惑走了。
那頭宋成德也遠遠地打量了一眼顧雪儀。
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依舊風姿迷人。
宴朝怎么會不喜歡呢?
等江越走了,封俞才覺得舒坦了。
哈哈,他知道,但江越不知道!
封俞問:“宴太太不怕宋家記仇?”
顧雪儀聽他這么一說,就知道封俞也看見了。
她正準備說話。
宴朝插聲道:“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封俞面色更見陰沉,嘴角卻是掛著笑意:“哦,是嘛,宴總要護著宴太太嘛。倒是我操心了?!?br/> 這話說出來,封俞怎么都有點不得勁。
好像……好像他給顧雪儀當仆人,都輪不著他似的。
這話實在有點陰陽怪氣。
顧雪儀這才淡淡道:“又哪里需要宴總出力氣?更不必封總來操心了。宋家沒心思為宋武出頭的?!?br/> 宋武對她下手,只仗著是在宋家,宴朝看不見就沒事了。
而她對宋武下手,卻是仗著,就算宋家人從監(jiān)控看得清清楚楚也沒關(guān)系。
宋家的家庭結(jié)構(gòu)復雜。
放在現(xiàn)代背景下,顯得有點匪夷所思。
但在顧雪儀的時代,大都是這樣的家庭組成。
宋成德和石華,乃至宋家上下所有人的心理,她都揣摩得清清楚楚。
一個宋武,還沒有本事給她帶來麻煩。
封俞的表情頓了頓,然后哈哈大笑:“對,對,宴太太可從來不是莽撞的人。哪里需要別人來護著呢?”
封俞的言語間,倒好像格外的了解顧雪儀一樣。
宴朝的眉眼冷了冷。
還有種工具人都排不上的感覺。
“不過宴家名頭是好用的?!鳖櫻﹥x說。
封俞心底不痛快:“封家名頭也一樣好用。”
顧雪儀反問:“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封俞噎了下,心底更不痛快了。
石華這時候又來請他們?nèi)ゴ蚺啤?br/> 宴朝眸光一閃。
“她去,我在一邊看著?!毖绯f。
石華笑了笑:“好,宴總在一旁指揮?!?br/>
宋家組了幾個牌局。
有玩兒撲克的,有玩兒麻將的。
石華還記得上次顧雪儀的牌技有多垃圾,她就讓宋景下場陪著玩兒了。
這次倒不會讓顧雪儀占便宜了。
程太還在一旁笑著說:“宴太牌技不太好,大家讓一讓哦?!?br/> 這話卻是在提醒他們,顧雪儀好宰。
反正這桌上都是大佬,也不存在誰要給誰讓牌的問題,顧雪儀可不就得挨宰么?而且誰不想在這時候,賺宴家的錢,悄悄踩一下宴家的面子啊!本來就不是什么朋友,倒也不必裝得那么好。
宴朝掀了掀眼皮,冷淡地睨了程太一眼。
“沒事,又能輸幾個億出去?”
程太聽完,背后又覺得發(fā)涼,又忍不住咋舌。
宴家也太大手筆!
對顧雪儀都這么舍得。
想想這些錢將來都能撈到紅杏,程太又激動得身體都微微顫抖了。
江越聽完,倒是橫插了一杠子:“我也湊一個?!?br/>
不行就他給顧雪儀喂牌,搞宋景一個唄。
反正他和宋家也就還維持著表面和平了。
你踩我一腳,我踩你一腳,那都是輕的。
誰不知道之前江越和顧雪儀傳過新聞?。?br/> 那哪兒成?
“江總和老宋玩兒吧,我來陪宴太?!笔A親自下了場。
程太心道,今天沒人給你喂牌,看你怎么在宴朝面前丟臉。
周圍一幫太太也等著看笑話,要知道之前她們陪顧雪儀玩牌上了新聞之后,她們心底可不舒服了很久!
顧雪儀倒無所謂,點頭應(yīng)了聲:“嗯,快開始吧?!?br/>
宴朝也無所謂得很。
今天這塊輸了,明天從宋家頭上薅回來。
一天薅不夠,就天天薅。
只有江越有點兒急。
他知道顧雪儀厲害,不僅手上功夫厲害,嘴上功夫也厲害,悄無聲息就把你利用了。但她會玩兒牌嗎?
她身上有些不沾煙火氣。
這種東西,好像跟她壓根沒關(guān)系。
那邊已經(jīng)專門的人開始洗牌了。
牌很快洗好。
其余人也在悄悄往這邊打量。
“去年老宋總生日,好像當天贏了最多吧?!?br/> “港市那邊好像挺會玩這個的?!?br/> “現(xiàn)在是誰在打?”
“宴太太、小宋總、宋太……還有老宋總和江總他們……宴總沒玩兒,人在一邊當錢袋子。”
“顧雪儀真是令人羨慕……”
就他們議論的功夫,顧雪儀已經(jīng)打完一輪了。
她攤開手掌:“錢?!?br/>
石華凝固了一瞬,有點懷疑今天是不是手氣不太對。
程太等人倒沒在意,覺得可能就是大家第一輪還在客氣。
錢遞到顧雪儀面前,她卻沒接,讓人放手邊了。
程太嘴角一抽。
還是那么傲,傲得都快目中無人了。
很快,第二輪、第三輪……
十幾輪結(jié)束了。
顧雪儀手邊已經(jīng)堆了一挪了。
石華都懷疑顧雪儀是不是扮豬吃老虎了。
程太更忍不住說:“宴太上次還說自己牌技不好……”她們喂牌喂得累死了。程太都快懷疑,顧雪儀是不是玩兒她們了?
顧雪儀點了下頭說:“是啊,所以還得多謝宋太、程太,你們上回陪著我玩兒了好久的牌,這就學成了。”
程太氣得差點吐血。
我們拼命給你喂牌,還把你牌技給成就了?
感情不管你牌技好不好,虧錢的都得是我們是吧?
又是一輪打完。
石華心底都有點不痛快了。
她越發(fā)覺得自己看不清顧雪儀了,連帶后面坐著的宴朝,態(tài)度都是模糊看不清的。
其他人則早就看得眼紅了。
尤其蘇芙。
她雖然在娛樂圈里艸富二代人設(shè),但她知道,放到這個大圈子里,她連屁都不是。
她也終于明白了顧雪儀那句,你們劇組這么窮啊。
對于顧雪儀來說,幾千萬的確不算什么。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更讓人嫉妒??!
宴總怎么就那么舍得把錢給她花呢?
而這時候顧雪儀把錢一推,語氣平淡:“沒意思?!?br/>
蘇芙:……
顧雪儀轉(zhuǎn)頭看了看周圍的人:“來個人,記賬?!堰@么多錢,搞得跟暴發(fā)戶似的?!?br/>
石華:……
這是在內(nèi)涵他們宋家暴發(fā)戶嗎?
宋景好脾氣地笑笑,叫了個人過來記賬。
還真把每個人輸了多少,要給顧雪儀多少,全都記清楚了。
宴朝忍不住嘴角彎了彎。
是他太小看她了。
她的牌技不好,已經(jīng)足夠碾壓其他人了。
哪里還需要他去薅宋家的錢?
宋成德那桌都看得來了興致。
宋成德?lián)嵴菩Φ溃骸把缣珔柡?!巾幗女英雄!?br/>
顧雪儀卻不快地皺了下眉,冷淡道:“打個牌算哪門子的巾幗女英雄?”
宋成德沒想到自己還有拍馬屁拍到馬腿上的時候,表情驚愕了一瞬,才又恢復了正常表情。
宋成德玩兒過不少女人。
確實還沒見過顧雪儀這樣的。
他笑笑說:“宴太要不要來試試麻將?”
其他幾個陪著玩的商界大佬,也來了興致。
這會兒倒不單單拿顧雪儀當女人看了,就覺得想和她切磋切磋。
顧雪儀點了下頭:“試試吧?!?br/>
這下就成了宋成德,和另外兩個宋家的擁躉陪著玩兒。
江越從顧雪儀打第一輪開始就識趣了,這會兒也不插聲了。
顧雪儀會玩兒。
他輸給她當然也沒什么舍不得。
但江越更喜歡看她贏別人的。
這會讓他隱隱有種,仿佛他和顧雪儀是一伙兒人的感覺。
這感覺挺好。
這桌玩兒得更大。
幾輪下來,另外那倆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