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8留白
　　
　　一頓飯，并不太愉快。
　　
　　封宜收拾好飯盒，扭頭沒發(fā)現(xiàn)自己兒子，也沒準(zhǔn)備去找。
　　
　　離了王影，封宜重新找了樹蔭濃密的座位，微翹著腿，給自己倒了半杯溫水，慢慢地喝著。
　　
　　香山寺，同樣有一座大雄寶殿。
　　比不得大寺院的規(guī)格，它小了很多，但香火旺盛。
　　
　　遠(yuǎn)處傳來一陣一陣的木魚聲，香火繚繞。
　　
　　晏辭帶著時淺轉(zhuǎn)了一圈，想做點兒壞事。
　　一轉(zhuǎn)眼，對上小姑娘懵懂又透著好奇的目光，到底沒下得了手。
　　
　　時淺看什么都認(rèn)真，這會子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后院里的百年老松上。
　　
　　后院里的老松不知過了幾個百年，樹皮粗糙磨人，枝干繁密，身上掛滿了祈福的紅木牌。
　　
　　巴掌大小的紅木牌，正面刻了個福字，背面寫了香客的心愿，底部被鑿了個圓孔，墜了紅色的麥穗。
　　
　　滿樹的紅木牌，看著十分好看。
　　
　　“寫嗎？”晏辭拎著紅木牌在時淺眼前晃了晃。
　　
　　兩個，嶄新的。
　　牌子相碰叮當(dāng)響。
　　
　　時淺雙手接過一個，冒了個鼻音：“嗯？”
　　
　　“剛求來的?！?br/>　　晏辭下巴抬了抬，望著滿樹的紅木牌。
　　其實他不信這個。
　　
　　找負(fù)責(zé)人拿了筆，時淺半蹲在樹下的長椅邊，指尖抵著筆帽，沒了下一步的動作。
　　
　　過了一會兒，時淺抬頭看晏辭。
　　
　　紅木牌被他隨手丟在一邊，他躬身坐在椅子上，一只腿屈起抵在長椅上，視線不知落在哪個點上。
　　
　　風(fēng)一吹，他的襯衫下擺揚起一個角度。
　　
　　寫什么？
　　好像沒什么可信的。
　　
　　求佛問神，不如信自己。
　　
　　放下筆，時淺悄悄看了眼四周。
　　
　　這里沒什么人，同學(xué)們大多都在前院，前院同樣也有拋木牌的地方。
　　
　　隔著拱門，聲音像被過濾過一樣，聽著有些遠(yuǎn)。
　　
　　時淺往前挪了一點兒，手指懟了懟晏辭的長腿。
　　
　　指尖剛懟上去的一瞬間，日光烈了一度。
　　
　　曬久了，時淺腦子有些昏，腦海里突然蹦出晏辭以前說過的一句話：男孩子的大腿不要隨便碰。
　　
　　晏辭低下頭，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一聲。
　　
　　檀香味被風(fēng)拂得四處飄散。
　　挺好聞的。
　　
　　混著晏辭身上的薄荷味，說不上來，不討厭。
　　
　　時淺一手搭在晏辭大腿上，抬頭，一手捏上了晏辭的校服領(lǐng)帶，拉了拉。
　　
　　黑色的校服領(lǐng)帶，在她手中變了形。
　　
　　順著時淺的力道，晏辭低下頭。背光的陰影里，他的瞳仁黑的暗沉。
　　
　　“哥哥?！?br/>　　無事晏辭，有事哥哥。
　　
　　小姑娘看著清清冷冷，聲音軟得跟棉花糖似的。
　　
　　還是烤過的那種棉花糖，焦糖色的表皮脆脆的，內(nèi)心早就化了，又軟又粘纏。
　　
　　壞骨頭上來，晏辭偏頭，輕瞇著眼笑，手指卻捏上了時淺的下巴，“我最近沒滿足你？”
　　
　　這話有歧義。
　　什么叫滿足，哪方面的滿足。
　　
　　時淺早就不是以前那個什么都不懂傻白甜了。
　　
　　和晏辭相處久了，大染缸里一泡，五顏六色，什么色都能染上了幾分。
　　
　　動了動唇瓣，時淺仰頭盯著晏辭。
　　這人除了滿腦子廢料，能不能往健康綠色的方面多想想。
　　
　　攥著晏辭校服領(lǐng)帶的手緊了又緊，時淺終于憋出一句完整的話，“我們不寫了，好不好。”
　　
　　“就這樣，拋上去?！?br/>　　
　　國畫有留白美。
　　
　　她覺得現(xiàn)實也是一樣。
　　以后是什么樣，求佛問神，不如自己去走一遭。
　　
　　人的一生是萬里山河，處處潑墨，煙雨渲染，自由留白憑勾處。
　　
　　“好?！?br/>　　
　　拋上了紅木牌。很快，到了集合的時間。
　　
　　一行人，整了隊，浩浩蕩蕩地向著山頂出發(fā)。
　　
　　一班體委扛著班旗，走在最前面。
　　
　　冬青背著個大背包，脖子上掛著個相機，一會問問體委要不要喝水，一會從頭到尾再點一遍班級人數(shù)，生怕有人掉隊。
　　
　　走走停停，三點多一點兒到了山頂。
　　
　　峰回路轉(zhuǎn)之間，視線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