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偌來電,裴紹不敢怠慢,但心中有苦難言。
唯一能消減內(nèi)心苦悶的是,江偌對陸淮深的稱呼,總讓他覺得新奇。
平日里聽太多旁人對陸淮深千篇一律的稱呼,逃不開‘陸總’、‘陸先生’和‘陸老板’,語氣大多恭敬或贊賞。
江偌則是連名帶姓地叫,要么直接一個‘他’字帶過,要么還會用‘那誰’代替。
那些書面化的禮貌性稱謂,從她嘴里冒出來,也是或譏誚或漫不經(jīng)心的,總跟別人比起來,有相當(dāng)獨特的辨識度。
今天說起那名字時,她語氣明顯更輕更淡,用很快的連音念出來,好似迫不及待地想要跳過這三個字,帶著一種不易察覺逃避和不耐煩。
裴紹了解江偌來電目的之后,說:“這個我先知會一下陸總。”
江偌回他:“嗯,你知會吧,給你添麻煩了?!?br/>
掛了電話,江偌看著床上那堆東西著實發(fā)愁。
陸星葉在陸家的日常生活驕奢慣了,買這些東西于她而言就是動動手刷卡的事情,買東西送給他人,希望借此跟人拉攏關(guān)系,修補人情,想法沒有對錯,但是江偌不想收。
長此以往,陸星葉次次效仿此法怎么辦?
次次送,難道她就要次次收?
到最后可能就會讓對方形成一種固定思維:我對你做什么都無所謂,因為我可以事后用最簡單的方式補償你,反正你以前也接受了。
江偌不想跟除陸淮深以外的陸家人,有任何金錢上的撇不干凈的關(guān)系,這是原則問題。
更何況,陸淮深以前就說過,陸星葉在陸家就是墻頭草,估計是怕陸淮深把那晚在陸二叔家里的事怪在她頭上,畢竟人是她硬找過去的。
陸星葉就是典型的不作不死,做賊心虛又屢教不改。
可也不怪陸星葉是這樣的性格,因為陸家沒人知道陸星葉親媽到底是誰,只知道是老太爺跟人露水情緣后,對方故意懷了孩子,目的簡單明確,生下孩子就交給陸終南,要了筆錢,自己逍遙快活去了。
留下陸星葉在兄長眾多、兄長的母親們對她諸多為難的環(huán)境下長大,全靠討好博得父親喜愛,小小年紀(jì)便學(xué)會審時度勢,知道大樹底下好乘涼,暗中觀察風(fēng)吹草動,誰風(fēng)頭盛她就默默站誰,卻也不明確地表示立場,因為深諳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的道理。
她也只是為了能在陸家生存下去,確保在家里這些紛爭結(jié)束后,自己也能有一席立足之地。
回去的路上陸星葉還在暗自感嘆,以前是她小瞧江偌了,目前來說,這人還是值得下功夫的,希望這次沒看走眼。
誰知道晚上就收到了陸淮深秘書劃來的五十萬。
她當(dāng)時正敷著面膜,看見銀行和裴紹同時發(fā)來的信息,面膜都給她氣裂了,差點哭出聲來。
……
裴紹給江偌打電話,說事情已經(jīng)解決,陸總已經(jīng)讓他把錢還給陸星葉了,東西她留著用就行。
第二天上班,一早的會議,裴紹跟在陸淮深后頭往會議室,忽然想起這茬,說:“我已經(jīng)將處理結(jié)果告訴太太了?!?br/>
陸淮深嗯了一聲,然后看了眼腕表,沉默。
正當(dāng)裴紹以為沒下文之后,陸淮深問他:“她怎么說?!?br/>
裴紹:“嗯。”
陸淮深不咸不淡地瞧他一眼:“問你她說什么沒有。”
裴紹:“她說‘嗯’?!边€配上了重重點頭的姿勢,表示江偌只回了個:嗯。
陸淮深冷冷橫他一眼,一把推開會議室的門。
人已經(jīng)來齊,陸淮深往那主位上一坐,眼睛往下面一掃,說:“開會?!?br/>
會上,陸淮深跟常宛在公司對不同項目的資金分配上有了分歧,兩人互不退,場面一度尷尬。
多年來,國際金融、房地產(chǎn)和電子科技是博陸控股的三大重點發(fā)展領(lǐng)域,也是公司最主要盈利來源,陸淮深半接手博陸控股時期,將金融投資這一塊推向了新頂點,近幾年將酒店業(yè)納為重點發(fā)展板塊,海內(nèi)外并駕齊驅(qū),業(yè)績顯著。
之前因為陸終南的關(guān)系,陸淮深之前看重的城東沿海度假村項目,被陸丞云撿了便宜,a市的在談項目,因為江覲在背后攪渾水,被陸清時截胡,那老爺子也暗中幫了把。
現(xiàn)在陸清時出事,陸淮深本想把項目拿回來,誰知常宛滿肚壞水地想要插一腳。
常宛一開始是說陸淮深近兩年在酒店領(lǐng)域投入資金太多,業(yè)績雖然不錯,但高投入得到的回報,比起預(yù)期,還差強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