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楊秘書推門進來時發(fā)現(xiàn)陸之郁還在忙。
　　
　　外面霓虹絢麗璀璨,透過落地窗落入，本該是另一種感覺,但陸之郁坐在大班臺后，隱隱的，卻被孤寂落寞所籠罩。
　　
　　這種感覺，楊秘書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從一年多前他來到這邊后。
　　
　　他跟在陸之郁身邊幾年，明顯察覺到了他的變化，如今的陸之郁沉迷于工作，比起一年多前沉穩(wěn)了不少,但也沉默了很多。
　　
　　身邊再無女人出現(xiàn)，異性很難靠近。
　　
　　這一年多，如果一定要用什么來形容,大約可以稱之為自我折磨的忙碌苦行僧。
　　
　　“什么事？”稍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楊秘書回神。
　　
　　“陸總，”他走近,本想?yún)R報工作，眼尖瞧見他眉心皺了皺，當(dāng)即說,“陸總,我給您安排時間做個檢查吧，您最近不太舒服?！?br/>　　
　　陸之郁不在意。
　　
　　修長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扯了扯領(lǐng)帶,他眉目冷淡：“再說?！?br/>　　
　　他眼下分明透著疲憊。
　　
　　楊秘書看在眼里,皺眉，忍不住勸道：“您剛從國內(nèi)回來,還是早些休息。”
　　
　　陸之郁沒應(yīng)聲。
　　
　　楊秘書心中微微嘆氣,他轉(zhuǎn)而說起來了工作：“巴黎那邊的合作,讓周秘書去嗎？”
　　
　　他知道陸之郁已五年多沒踏入法國,以往每次有相關(guān)合作，都是他或者公司其他高層代替他去，而周秘書是陸老爺子派來的人，如果要去……
　　
　　“不必，”眼臉微斂，所有情緒似被遮掩，陸之郁淡淡地說，“這次你和我去?！?br/>　　
　　楊秘書頷首：“好，那我安排?！?br/>　　
　　“嗯?！?br/>　　
　　“那陸總，您早些回公寓休息，我先出去?！?br/>　　
　　楊秘書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偌大的辦公室很快重新剩下了陸之郁一人。
　　
　　身子往后靠了靠，換了個舒展的姿勢，他從煙盒中捻出一根煙點燃，靠椅轉(zhuǎn)了圈，他面向大大落地窗，目光看向窗外，又不知看向何處。
　　
　　煙霧繚繞，淡淡的薄荷煙草味彌漫進空氣中，與寂寥融為一體。
　　
　　還有三個月。
　　
　　陸之郁徐徐吐出煙圈，眸色逐漸晦暗，深埋心底的那股思念每每在夜深人靜時洶涌而出，如同此刻，將他徹底吞噬。
　　
　　只要再熬三個月，他就能去見她，就能知道她的消息了。
　　
　　三個月而已。
　　
　　二十一個月，六百多個日日夜夜不能見她，不能知曉有關(guān)她的任何消息，他都已經(jīng)等過來了。
　　
　　*
　　
　　隔日。
　　
　　一周連軸轉(zhuǎn)沒有好好休息甚至不曾倒時差的陸之郁帶著楊秘書前往巴黎，周秘書留下。
　　
　　飛機落地的剎那，陸之郁胸口有些沉悶。
　　
　　法國，是他當(dāng)年和沈清綰認(rèn)識的地方。
　　
　　情緒悄然洶涌，他闔眼。
　　
　　“陸總，您不舒服嗎？”楊秘書低聲詢問。
　　
　　心底那些情緒暫時壓下，亦直接忽略了身體的不適，陸之郁再睜眼，只說：“走吧?！?br/>　　
　　楊秘書快速看了眼他的臉色，心中暗暗決定等回去了必須讓他去醫(yī)院做個檢查。
　　
　　走出機場，車早已安排好，兩人及團隊其他成員前往下榻酒店。
　　
　　和合作方約的地方就在下榻酒店，看起來還有時間，其實并不多，一行人到了酒店短暫休息后開了個會議。
　　
　　等結(jié)束，時間就差不多了。
　　
　　陸之郁帶著楊秘書前往包廂，合作方姓溫，談判在半路時陷入膠著狀態(tài)。
　　
　　溫總笑得意味深長：“陸總，說起來，我們也算沾親帶故。”
　　
　　陸之郁端起酒杯隨意喝了口，漫不經(jīng)心反問：“哦？”
　　
　　溫總笑笑，微抬下巴，示意他轉(zhuǎn)身。
　　
　　“之郁哥哥……”
　　
　　柔柔弱弱的女人聲音自身后響起。
　　
　　陸之郁眉心微攏。
　　
　　下一瞬，窈窕身影出現(xiàn)。
　　
　　陸之郁掀眸。
　　
　　“之郁哥哥，好久不見，是我，漪漪?！闭玟粼谒睂γ孀?，沖他微微一笑，梨渦淺淺，煞是好看。
　　
　　溫總笑說：“臨城甄家，與陸家關(guān)系親密，四年前遷居巴黎，與我溫家……”他頓了頓，視線不動聲色掃過女人，笑，“也不錯，知曉你要來，漪漪很高興。”
　　
　　“漪漪，對吧？”
　　
　　甄漪笑得柔和，望著陸之郁的眼中藏著情緒：“是呀。不過之郁哥哥，你不記得我了嗎？”
　　
　　陸之郁睨了她一眼，終是有了隱約印象。
　　
　　陸家來往不錯的世家中的確有甄家，只是后來不知甄家出了什么變故，全家移居國外，不過本來甄家的重心就在國外。
　　
　　當(dāng)時他聽爺爺父親提過一次，并不在意。
　　
　　“好久不見?！彼h首，算是打招呼，姿態(tài)語調(diào)都有些散漫。
　　
　　但落在甄漪眼中，他分明是不記得自己。
　　
　　瞬間，她嘴角笑意有些勉強。
　　
　　“之郁哥哥……”她還想說什么。
　　
　　身旁溫總卻低笑著開了口岔開了話題，而接下來的時間里，溫總并沒有繼續(xù)談?wù)摵献鳎呛完懼籼炷虾１钡亓钠鹆颂臁?br/>　　
　　陸之郁渾不在意，只是身體的不適感隱約強烈了起來。
　　
　　溫總看在眼里，笑了笑。
　　
　　“我看陸總也累了，不如今天先到這，我們明日再談合作，陸總和漪漪許久未見，想必也有很多話要聊，就不打擾了?！彼f著站起來。
　　
　　“之郁哥哥……”甄漪也跟著起身。
　　
　　陸之郁不動聲色地放下酒杯，起身的剎那身體的不適疼痛感卻是驟然強烈。
　　
　　他的臉白了白。
　　
　　“陸總！”楊秘書心頭一跳，眼疾手快將他扶住，低聲詢問，“您哪里不舒服嗎？”
　　
　　甄漪急急小跑到他身旁也想扶住他：“之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