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著她,不給她掙脫的可能,哪怕沈清綰手腳并用不管不顧地推他打他。
“綰綰,”他紅著雙眸,一遍遍低聲喚她名字,“我陪你?!?br/>
到最后,沈清綰在他懷中動彈不得。
她被迫靠著他,手指一點點地死死攥住了他胸膛前的衣服,指關節(jié)泛白,白皙手背上的經脈逐漸清晰跳躍,鼻尖凈是他的氣息。
他還在叫她,說陪著她。
“綰綰……”
又是一聲。
沈清綰終是痛哭出聲,多年情緒在這一刻全面崩潰。
不再隱忍,不再克制。
只是短短片刻而已,她就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雙眸紅腫。
她攥著他的衣服,另一只手按上似悶痛到極致的心臟。
淚流滿面。
陸之郁感覺到了。
她的終于放縱,她的放聲大哭,她的恨,她的怨……
此刻她所有的情緒,他都感知分明。
她是那么難受。
她每哭一聲,他的身體就僵硬一分,胸口處的鈍痛更是跟著強烈,延綿不絕。
她疼,他亦是。
眼淚迅速將胸膛前的衣物打濕,每一滴都好似萬分灼燙,在他心上落下難以磨滅的印記。
陸之郁呼吸艱澀。
他只能抱著她,盡他所能抱她抱得緊些,再緊些。
陽光灑落,該是暖意蔓延,但其實并沒有,仿佛唯有兩人緊緊相擁才能勉強取暖。
*
沈清綰一直在哭。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么哭過了,除了那晚從醫(yī)院離開去梨梨那躺在床上掉過眼淚,這些年她甚至不曾哭過。
不允許自己哭,也是不敢。
此時此刻,更是這些年她第一次這么發(fā)泄。
深埋在內心深處的那股情緒肆意地橫沖直撞,一陣陣的,撞擊她胸口,侵占她四肢百骸,最終全都化為難過化成了眼淚。
她想停,可是停不下來,無論是眼淚還是意識或是身體,皆不受自己控制。
她完完全全沉浸在了悲痛中無法自拔。
太難過。
她不知道除了哭除了發(fā)泄,還能做什么。
哭到最后,她甚至昏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時——
她在車上,在陸之郁懷中,他緊握著她的手。
車外,暮色降臨天幕漸黑,已不是西南城市的環(huán)境。
而是,臨城。
車停了。
陸之郁知道她已經醒來,她昏睡了一路,他抱著她乘坐私人飛機趕回來,帶她來這里,他當然察覺到了她身體的緊繃。
有那么一瞬間,他不忍心。
可他又必須狠心。
“到了,綰綰,我們下車。”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不給她掙扎機會,在司機替他開了門之后,他再度狠下心強勢帶她下車。
沈清綰不愿。
她排斥,她拒絕,不得已和陸之郁對視的雙眸終究沒能掩飾那份怨恨。
她想說不要,然而喉嚨口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樣,發(fā)不出聲音,不僅如此,又好像有團沾了水的棉花強行塞在了她心口。
沉而重。
她幾乎就要窒息。
下一秒,眼淚沒出息地流下,讓她本就紅腫的眼睛漸漸生疼。
她哭得無聲。
陸之郁只覺心臟重重蜷縮,又被無形的手無情地攥著撕扯著。
鈍痛蔓延。
喉結艱難滾動,他半闔了闔眼,掩去眸底所有暗色,狠心地將她抱下了車,抱著她一路前行,哪怕她掙扎,他依然緊緊禁錮著她。
直到,到達目的地。
他站定,小心翼翼將她放下。
腳沾地的瞬間,沈清綰轉身就要走,眼角的余光卻在下一秒不經意地瞥見了什么。
同一時間,她瞳孔重重一縮,像是一桶冷水當頭潑下,讓她本就發(fā)涼的身體再無溫度,身體里所有的神經皆緊繃到極致,仿佛馬上就會繃斷。
她看到了——
墓碑。
直到這一刻,她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她被帶來的地方是墓園。
而她眼前的墓,是……
“以后想孩子了不要再走那么遠,”男人啞透了的低低嗓音自身旁響起,“不用刻意躲開,可以來這里,我?guī)貋砹?。?br/>
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今天日子特殊,知道她這些年都不愿面對,所以走得遠遠的。
他緊緊握著她微涼的手,低眸視線將她側臉鎖?。骸耙院笪覀兊暮⒆泳驮谶@里,想她了,隨時就能過來?!?br/>
她的身體在發(fā)顫。
她低著頭,可陸之郁分明看得清楚,她的貝齒正死死咬著唇,像是在極力克制,又像是仍然不愿也不敢面對孩子。
喉嚨口似有腥甜,他克制了又克制。
他箍住她臉蛋,逼她和自己對視,看到她那雙紅腫的眼睛,他幾乎就要呼吸不上來。
“我們的孩子,她不會怪你,”他開口,字字清晰意圖落在她心上,“要怪,也只會怪我,你沒有錯,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