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穆帥府一帥,朔州軍馬中五將,一月前,白阿道領(lǐng)兵掀起反叛大旗,攻陷穆帥府,生擒穆遠坤一家,朔州城守軍集結(jié)勤王救帥被白阿道一舉擊破,死傷千余人,降卒數(shù)千,應軍師朱茍的策略,降卒順者可活,逆者坑埋,朔州城易主,穆遠坤手下親軍傷亡潰散,再也無法組織起有力的進攻。白阿道以穆遠坤的名義上書朝廷,言說穆遠坤人老體衰,為了朔州城大業(yè),舉薦白阿道為朔州城新任統(tǒng)帥。統(tǒng)領(lǐng)朔州軍馬的另四位將軍相邀領(lǐng)軍前來朔州城,大義凜然要為穆遠坤統(tǒng)帥伸張正義,卻和白阿道閉門而談,像極了前來分羹的牛鬼蛇神。從穆遠坤病倒的那天起,他對朔州城的統(tǒng)治力度便在與日俱下,淪為階下囚,更是生不如死,在咽下最后一口氣前,穆遠坤與牢中一位年輕時為穆遠坤手下兵卒,斷過一臂仍受穆家恩惠不被舍棄,忠心不改此時報恩的老獄卒臨終托孤,將穆素素送往西境潮州魁王府,老獄卒不辱使命,在陪同穆素素為死去的穆遠坤盡最后孝道叩首后,當晚便毒死守衛(wèi)將穆素素帶出了監(jiān)牢,又在第二天一大早不等白阿道發(fā)現(xiàn)穆素素已經(jīng)不見了的時候?qū)⒛滤厮貛С隽怂分莩?。朔州一帶的余下四位領(lǐng)軍之將被白阿道收入麾下,這四人性格迥異,各有喜好,一人喜財,白阿道便給他真金白銀,一人好色,身邊則盡是白阿道為他從梁國水鄉(xiāng)之地買來的美貌女子,一人喜歡陽奉陰違,私自祭奠穆遠坤,事發(fā)后被白阿道活埋在穆遠坤的陵寢一側(cè),最后一人喜軍權(quán),白阿道便將死去之人的軍中虎符交于他,一將領(lǐng)兩軍,至此,朔州城易主,穆帥府更名。
.......
仙劍山莊內(nèi),完美策劃了這一場無中生有的鬧劇的南嶸軒靜候在一旁等看著上演的好戲。簫如林本不知道此事,可在離開仙劍山莊后,遇到了領(lǐng)兵前來的薛洪真,薛洪真說明來意,簫如林明知是薛洪真有意刁難,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便一同來到了仙劍山莊。
離開仙劍山莊時還沒有見到南嶸軒與他旁邊的生面孔,再前來莊內(nèi)竟多了兩個人,同樣謹慎多疑的簫如林也不得不將疑問的目光投到施煢的身上。
當各路牛鬼蛇神聚集一處時,蒼云的威望已經(jīng)不足以震懾場面,施煢到來,看看闖進山莊的眾多豹廷衛(wèi)與薛洪真與簫如林問道:“兩位大人這是何意?”
薛洪真拿出皇帝親賜令牌粗聲道:“陛下有令,歹人禍亂長安,襲擊護國寺,蔑視皇權(quán),現(xiàn)命護國寺陽日捕神清查,搜捕歹人,長安城中,皇族重臣亦不可阻攔?!?br/> 而后薛洪真收起令牌說道:“施莊主,得罪了,還有勞施莊主與貴莊弟子通報一聲,其實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不必驚慌,薛某自然知道施莊主不會窩藏歹人,但是既然來了,就總得做出個樣子,還望施莊主海涵,各位貴莊弟子海涵,若是不小心動了刀劍,這對貴莊的名聲,對施莊主的名聲而言可是不太好?!?br/> 施煢向來平淡如常的目光這一次升起了憤怒的火焰,自從那一次薛洪真與他對戰(zhàn)敗北而歸,仙劍山莊與護國寺便是結(jié)下了解不開的梁子,護國寺雖然倚靠皇帝,但是仙劍山莊的身后是真正掌握實權(quán)的宇文丞相,這樣的關(guān)系長安城內(nèi)近乎人盡皆知,可沒有想到,薛洪真竟然趁宇文丞相南下征兵之際,討來皇帝的圣諭前來仙劍山莊滋事,還是如此巧合般的與簫如林,南嶸軒,卓子騫這三人一同出現(xiàn),這不會是巧合,是有心之人的刻意謀劃,是誰自在不言中,于是,不見施煢開口,卻在薛洪真的耳邊響起他的聲音:“你是決心要與老夫做對嗎?”
這句話薛洪真聽得清清楚楚,可轉(zhuǎn)眼看其他人的反應,似乎這句話就單單地被他一人聽到了。
在施煢與薛洪真的無形對決之中,簫如林的眼神一直在南嶸軒與卓子騫二人間徘徊,突然問道:“今日莊上有客?”
施煢的回答不止是簫如林在等的,也是南嶸軒在等的,這樣的場面,除了實話實說,施煢沒有第二個選擇可以選。
“是東瓴王殿下的朋友?!笔η擅畹卮鸬馈?br/> 身份懸殊,簫如林不能問話南嶸軒,卻得南嶸軒主動說道:“這位是西境潮州少城主,是本王在昆侖山上結(jié)識的摯友,因初到長安時來到仙劍山莊拜訪施莊主時有些魯莽,今日特有本王前來一同拜訪施莊主,以表示西境潮州對施莊主的敬重。
施煢沒有對這番話提出反對與質(zhì)疑,那便是默認,果然,簫如林看向施煢的眼神變了,大概是將在這短短的半柱香的時間里將前后兩次進入到莊內(nèi)的情形聯(lián)想在了一起,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施煢有意隱瞞。
好戲終于開了一個好頭,薛洪真下令道:“搜!”
上百豹廷衛(wèi)軍士四下散去,已經(jīng)拔劍出鞘的山莊劍士在等待著施煢的阻攔號令,可是沒有,施煢一甩長袖,轉(zhuǎn)身離去,仿佛已經(jīng)知曉,這一日若是禍事,多半是躲不過了。
簫如林也跟隨著薛洪真的腳步繼續(xù)往莊內(nèi)走著,他要看看施煢還有什么是在隱瞞著他的。
大部分豹廷衛(wèi)在山莊中四下散去,十幾個豹廷衛(wèi)卻是目標明確地奔向祭劍壇,很快,祭劍壇的劍臺東側(cè)找到了一個可以按動的魚眼石,通往地下的暗門大開,薛洪真嘴角勾出一個微笑的弧度,當薛洪真要帶人進入時,蒼云擋在前面,眾多山莊弟子亦是沖上去擋住了薛洪真前進的腳步,一行人的目光齊齊瞥向了施煢,莫非這地下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施煢揮揮手叫蒼云讓路,事情到了這一地步,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無可挽回的局面。今日事,施煢不會善罷甘休,他在想,是不是南嶸軒與薛洪真已經(jīng)對他的仙劍山莊構(gòu)成了毀滅性的威脅,如果是,那么施煢開始后悔那一次沒有殺了薛洪真了,至少也該讓他殘廢終生......
地宮之中有什么,南嶸軒也不知道,只是從江天一在多次潛進仙劍山莊發(fā)現(xiàn)了施煢會常到此地宮外,其余一無所知,而今終要眼見地宮下的真面目,甚至在入到地宮深處時,還不忘給卓子騫提醒一句,卓玉心離開長安之前來到仙劍山莊的原因或許就與此地宮有關(guān)。
地宮之內(nèi)異常炙熱,在尋到一處燈火通明的形似煉丹之處時,竟看到十數(shù)個赤膊黑皮的赤裸漢子在揮汗如雨地融燒鐵水,鑄造一塊蛋形的巨大鐵球,鐵球足有一人之高,估量該有數(shù)百斤重,薛洪真抓住其中一個鑄造的鐵匠,剛要問話時,卻發(fā)現(xiàn)這鐵匠竟是一個啞巴,挨個查看,這里的鐵匠都是如此,薛洪真轉(zhuǎn)而問蒼云,蒼云只回答這是用來鍛劍的上好鐵料。
面對這樣一個怪異的鐵球,卓子騫悄悄問南嶸軒道:“你覺得會是什么?”
南嶸軒擦了擦被炙熱帶起的額頭的熱汗,低聲道:“不祥之物!”
在眾人還在疑惑這樣的一個鐵球作何用處時,簫如林已經(jīng)慢慢退出了地宮,被一直在看似無心,實則有意在盯著他的南嶸軒發(fā)現(xiàn),與卓子騫說道:“你該走了!”
同樣察覺到簫如林已經(jīng)消失,卓子騫同樣開始朝地宮外走去,南嶸軒或許與薛洪真交代了一些‘到此為止’的話,在他們離開仙劍山莊后不久,薛洪真也出來了。
早已備好的馬匹與早已等候在了的紫衣與紅袖,出了仙劍山莊,徑直奔向城門,卓子騫要在簫如林做出封閉城門的舉動前離開長安城,離開紫牙關(guān)。
行將分別,短暫一月的相交,不知臨別前該說些什么,南嶸軒很俗套地說了一句:“再來長安,記得來找我??!”
卓子騫反是問道:“人心狡詐之地,我還有可能再來長安嗎?”
“只要不死,就沒有什么不可能的?!?br/> 這句話作為最后的臨別贈言,卓子騫翻身上馬,最后與南嶸軒問了一句:“可我還是想知道你對宇文泰說了什么,他會此時離開長安南下。”
這一次,南嶸軒不再隱瞞了:“譽親王要反,我可不希望有一天死在他的手上,及早借宇文泰之手除了他不好嗎?”
卓子騫會意地點點頭,看來他猜對了。
輪到南嶸軒發(fā)問了:“那你呢,還不打算告訴我你到底想要施煢給你什么答案?”
卓子騫笑笑:“是的!”
轉(zhuǎn)身策馬離去,不去看南嶸軒的那張仿佛受騙了的面孔是在笑著還是在尷尬著。
送走了卓子騫,南嶸軒并沒有著急回府,他喜歡在城中各處各色人等聚集的地方停留,或喝喝茶,飲飲酒,而后與一些多嘴多舌又十分不相干的人聊上幾句那些底層百姓在杞人憂天的家國大事,一支來往于柔然,行經(jīng)魏地,輾轉(zhuǎn)于梁國的商隊回來了,他們把柔然的皮貨在冬季賣到濕冷的梁國,再將梁國的絲綢在春夏之際販賣回柔然,而行經(jīng)的魏地,則是要交上一些過路錢來換取通關(guān)文牒,這隊商人在從梁國折返回來的途中,經(jīng)過朔州城,此時來到長安便將他們在朔州城中的所見所聞糅雜成讓人喜樂見聞的笑話四下散播開來,他們說,朔州城發(fā)生叛亂,原統(tǒng)帥穆遠坤被手下大將白阿道取代,穆遠坤之女穆素素逃離朔州城,至今下落不明,有人說,穆素素可能在逃亡途中被白阿道派出的追兵蹂躪后殺害,也有人說穆素素逃出朔州城就是一個幌子,實則早已死在了白阿道的硬床之上,還有人說,他們行經(jīng)靈州城時,聽說靈州城的簫家父子迎接了一位遠來的貴賓女客,極有可能就是無家可歸的穆素素,關(guān)于靈州城簫家父子迎接的貴賓女客到底是不是穆素素,誰也不知道,甚至有兩個喝多了酒的漢子還險些因為這個爭論動起手來。
這樣的小道消息一半真一半假,看來可以當真的就是朔州城易主,穆素素下落不明,可是這和他南嶸軒有什么關(guān)系呢?與他籌謀的復權(quán)大業(yè)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于是,他漠不關(guān)心地走了。
......
離開長安十數(shù)里后,在一家路邊酒肆駐足將歇,酒食過后,還不見西斜的日頭落下山頭,紫衣微咳,身體不適,與卓子騫說道:“此處離最近的客棧還有一個時辰的腳程,再不出發(fā),就要連夜趕路,恐客店就要關(guān)門閉戶了?!?br/> 卓子騫輕撫美人的煞白面龐,不知為何,在他的心里隱隱有一種感覺,他覺得自從將紫衣與紅袖救回后,她們兩個人就像是變了模樣,這種變化在她們與卓子騫之間隔閡著,從前的那種親密無間再也感覺不到了。
本想在這里等到施煢的出現(xiàn),能得到一個并不希望的答案,可眼見天色將晚,施煢還沒有出現(xiàn),多半是不會來了。
于是,在準備再次踏上回去西境的漫漫長途時,身后的大路上出現(xiàn)了一輛古樸的馬車,馬車上沒有馬車夫,老馬卻行走地不慌不忙,似是聽著某種無聲的命令。
馬車走得近了,忽地停在了卓子騫的面前,不見車中人,可是感覺得到那種從馬車中散發(fā)出來的渾厚邪氣,這是在卓子騫與公孫五樓接觸地多了之后,莫名存在的一種熟悉感,這并不是一種好事。
“你們先走,去前面等我。”
如同來時一般,將紫衣與紅袖從身邊支走,他與公孫五樓之間的那些對西境潮州,對魁王府,對魁王夫婦的不敬的話,只被他們兩人知道便可罷。
當晚風吹起,掀開馬車的車簾后,一副畫卷從簾后飛出,卓子騫接在手里,一眼便認出了這幅畫乃是在幾個時辰之前施煢要交于他手的那幅長燕圖,隱隱一種不祥之感在心頭升起:“為什么會在你手里?”
“你是在等施煢嗎?他不會來了,可你要的答案我早已經(jīng)告訴你了?!?br/> 仿佛再一次他的一舉一動被公孫五樓掌控地淋漓盡致,不屑道:“我也告訴過你,你的話,我不信?!?br/> 對于這樣的回答,公孫五樓再一次以嘆氣表示了他的失望:“殿下若是還想尋找答案,老臣可以為殿下指路,當年卓玉心與藺展顏受胡承仁之命,共聯(lián)合了其他五位江湖高手攻打賀蘭部城,施煢是其中一人,還有四人分別是前盜門掌門畢英寒,劍鬼烏白,劍魔李曲情,身死潮州的前任護國寺捕神紆青,北冥帝城刀帝仇搴冠。”
話未說完,公孫五樓已經(jīng)策使馬車調(diào)轉(zhuǎn)方向,馬車遠離,話仍響在耳邊:“他們八人強取了燕廷皇室的十幅長燕圖,長燕圖乃是燕廷至寶,老臣正在一一尋回,與臣交手者,十者死之八九,殿下要抓緊了,老臣手里已經(jīng)有了三幅圖了,殿下若是還想繼續(xù)在余下的人身上討要答案,可要抓緊了,看是殿下的動作快,還是老臣的動作快。不妨告訴殿下,老臣下一個奪取長燕圖的目標在北冥帝城!”
既然公孫五樓已經(jīng)奪取了施煢的長燕圖,那是不是就代表著施煢已經(jīng)......而公孫五樓的手里有三幅長燕圖,紆青之死似乎已經(jīng)可以蓋棺定論,是公孫五樓所為,那么另一幅呢,會是公孫五樓從誰的手里搶奪來的呢?
遙想自從公孫五樓離奇現(xiàn)世,似乎就一直在圍繞著卓子騫的出現(xiàn)而出現(xiàn),而從紆青身死至今時來到長安,除了卓玉心與藺展顏,在公孫五樓說出的那六個人的名字中,卓子騫所接觸過的就只有劍鬼烏白一人了,莫非烏白也遭了公孫五樓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