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在屋子里不斷的念著“奇皇”兩個字,這是梁周傳回來的唯一訊息。
那么這兩個字究竟該怎么理解?也無前言,又無后語,只兩個字讓李錦去猜,著實為難了她。
“梁周被抓是觀音毋的手筆,而梁周卻只給出了奇皇二字的提示,難道說觀音毋是奇皇?”
“不對!”
李錦自問自答,仔細回想著這里面的可能性。
若說觀音毋是奇皇,隱太子根本不可能懼怕,二十多年前的觀音毋不過是父皇身邊的一位副將,即便他隱藏的再深,也不可能威脅到隱太子!
觀音毋不是奇皇,那么梁周很可能是在提示,觀音毋和奇皇有關(guān)!
觀音毋,奇皇!
李錦揉了揉發(fā)痛的頭,嘆了口氣,想不通,實在想不通,冉酉在就好了!
公主府的變故梁周是不知道的,他已經(jīng)奉命出了京師,押解一批重要物資去北蠻。
這一批物資包含了許多違禁品,比如說制式的武器就有千余把,糧草高達六十萬石,這么一大批物資上路,居然沒人攔住盤查!
梁周暗自嘆息一聲,這些人表面上效忠陛下,暗地里卻做著賣國的勾當,這一筆出去,少說能有幾十萬貫的差異,平價回來交給朝廷的,連十分之一都不到,他終于知道為什么少府總是入不敷出了!全他娘的進了別人的腰包!
原來挖少府墻角最嚴重的,便是這位監(jiān)守自盜的尚書大人!當然,還有隱身幕后的這位傳奇大佬奇皇!
“哈日嘎那,你給我介紹一下你們北蠻唄,我這第一次去境外,萬一有個不了解,小命都得丟在那!”
哈日嘎那將扛著的兵器扔給別人,走過來坐在了馬車的另一邊,他將雙腿都架在車轅上,整個身子靠在車廂壁上,扭頭和梁周閑聊。
“我們北蠻崇尚武力,頭腦比較簡單,不像你們中原人,花花腸子忒多?!?br/> 梁周翻了翻白眼兒道:“你還說你頭腦簡單?看得很明白嘛?!?br/> 哈日嘎那道:“你還行,比他們都強。像觀音大人,他上次囑咐我修門,按理說,你直接說找個人,把門修好不就完了?他偏要說,我們都是屬耗子的,慣會鉆地洞,他沒這習(xí)慣。后來聽主上說起才知道,是那石門年久失修,向下落灰塵?!?br/> 梁周沒心沒肺的笑道:“你們啊,這些官員都是習(xí)慣了,說話說一半,或者起個頭讓你們?nèi)ゲ?,能猜出什么意思來,那便不保準了,不合心意吧,他會罵你蠢貨,合心意了吧,他反而不言語了,出了問題吧,他又說這事情是你們過分解讀了他的意思,來個一推三六五,人家拍拍屁股,屁事兒沒有,全是你的錯?!?br/> “對對對對!就是這個道理,靠猜過日子,我也是受夠了,我本想著這次回去了便和大頭人說說,留在北蠻娶妻生子算了?!?br/> “這確是為何?”
“俺終是個沒腦子的,不如早些開枝散葉,造福下一代。”
梁周一愣,打趣道:“你便是要開枝散葉也要娶我中原女子,這樣下一代不至于也是個憨憨。”
哈日嘎那撓了撓頭發(fā),道:“你說的好像有道理,可我北蠻貴族一向不與中原女子通婚,我娶個中原女子,回去豈不是被人笑死?”
梁周勸道:“北蠻有什么好的?你不是說過,現(xiàn)今這時節(jié),部落里又缺衣少食的,這樣的窮苦日子,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貴族?比我們普通農(nóng)戶都窮?!?br/> 哈日嘎那尷尬笑道:“俺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衡量貴族的標準是有多少土地,俺們是論有多少牛羊,一頭都沒了,貴族就沒得當,哪怕只剩下一只羊,再窮的貴族,那也還是貴族?!?br/> 梁周笑道:“哈大哥,你是個有本事的,與其回去放羊牧馬,不如留在中原這等繁華之地,隨便做個什么活計也比在北地吃西北風(fēng)強不是?”
哈日嘎那沉默,道:“我叔叔在北蠻很有勢力,他不會準許我定居中原的。”
“事在人為嘛,你堂堂八尺的漢子,還要聽命于叔叔不成?老腦筋,總要改一改的嘛。”
哈日嘎那有些心動,卻自己做不得主,急得抓耳撓腮,仿佛身上有一萬只虱子在咬他一般。
車隊漸漸過了遼水,北岸便是北蠻的前沿陣地,北周和北蠻的邊境榷場,這里有個好聽的名字,北蠻叫它胭脂山,北周叫它美人山。
胭脂山通體迴長,成八字向外延伸,只中間狹長的道路通向外界,這一段路不好走,也很少有人走,概因這里狹長的地勢,若無強大的武力支持,很可能會被這里的山匪打劫,以至于血本無歸。
而這里能做山匪的人,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匪,多是兩邊的官軍出來打秋風(fēng),也不往死里整你,見者有份,你扒一層皮,我扒一層皮,來來回回也就不剩什么了。
當然也有豪商打通了其中的關(guān)系,兩面都吃的很開,只看前面迎風(fēng)飄揚的旗幟,便能安然通過胭脂山。
梁周看著這兩面陡峭的山體,心中一片寒冷,若非是觀音毋的車隊,換個人來也不可能這么安全的通過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