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綰睡得昏昏沉沉。
眼睫微顫,她迷迷糊糊睜眼,就著昏暗燈光隱約看到一個離開的模糊背影。
想看清楚些,但眼皮重,掀不開。
她隱隱覺得腹部似乎沒那么痛了,只是好像有炙熱的溫度余留,就好像是……有人曾輕輕地貼著。
她分不清。
只是睜眼幾秒,她再度陷入并不是很安穩(wěn)的睡眠中。
*
沈清綰做夢了。
夢里,是她二十一歲那年,有次和同學(xué)逛街吃飯,聞到一貫愛吃的烤魚味道,她卻忽然有種想嘔吐的不舒服感覺。
怕是身體問題于是她去醫(yī)院檢查,醫(yī)生告訴她,她懷孕了。
那天她回到兩人住的公寓,雙腿曲起呆呆地窩在陽臺沙發(fā)上怔愣了很久,推算時間她想到大約是她和他分開幾日后再見的那次,公寓里沒了措施一時情難自禁……
她恍惚了很久。
掌心隔著長裙覆上小.腹,她垂下眸,其實(shí)什么也感覺不到,她卻莫名的舍不得移開。
她想了很多。
想到自小的成長環(huán)境,想到父母日復(fù)一日的爭吵,想到母親對自己的不聞不問,想到父親和情人的親昵,想到母親在她面前自殺……
她是猶豫的,她覺得自己沒有勇氣。
可是……
她又想到了陸郁。
想到他的好,他的壞,在一起相處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一幕幕清晰地腦海中回放。
她舍不得他。
外面微風(fēng)吹拂,發(fā)絲被吹起,視線隱約被遮掩,她想了很久很久。
從下午一直坐到暮色籠罩月影傾斜。
終于,她做出了決定——
她要這個孩子。
她想,等他回來,她就告訴他這件事,等兩人都有空的時候,她再帶他回沈家見奶奶。
雖然他們都沒有談?wù)撨^彼此的家庭,但她是能看得出的,陸郁的家世不會差于沈家,她的父母早逝但她也是沈家的小姐,應(yīng)該也算得上門當(dāng)戶對……
有了決定,她內(nèi)心似乎輕松了不少,從最開始得知懷孕的害怕不知所措,到一下午的迷茫猶豫,最后鼓起勇氣拋卻糾結(jié)。
她發(fā)現(xiàn),原來,內(nèi)心深處她也是有所期待的。
情不自禁的,她揚(yáng)起唇角笑了起來,算著他回來的日子,期待逐漸增多。
終于,她等到他出差歸來了。
可是等來的卻是……
*
“唔!”極低的一聲悶哼,沈清綰猛地坐起睜開眼。
胸膛起伏,她微喘著氣。
原來,是她做夢了。
可明明這幾年,她都不曾夢到過從前。
她閉了閉眼。
克制著,呼吸終于恢復(fù)平穩(wěn),她穩(wěn)了穩(wěn)情緒,松開不知何時攥在一塊兒的手指掀起薄被,她下床雙腳踩地慢慢地走去洗手間。
十五分鐘后,努力平靜洗漱的沈清綰走出臥室。
公寓被安靜籠罩。
想到昨晚抄寫的佛經(jīng)還未整理,她慢吞吞走向客廳。
忽的,她腳步頓住。
沙發(fā)上,睡著陸之郁,頎長挺拔身軀蜷縮,一只長腿搭在沙發(fā)外。
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沈清綰沒什么血色的唇一點(diǎn)點(diǎn)地抿了起來。
她想走。
就是這一秒,沙發(fā)上的人眉頭皺了皺,睜開了眼。
目光倏地碰撞,猝不及防。
她站在那里,居高臨下眉眼清冷,和記憶里的那一幕早已不同——
那天是傍晚,他出差歸來太累,在沙發(fā)上坐了會兒就睡著了,迷迷糊糊間聽到公寓門開的聲音,知曉是她回來,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沒有睜眼。
他感覺到她輕輕走近,分明察覺到她彎下了腰,輕盈秀發(fā)調(diào)皮地甩過他面龐,而后,是她指尖沿著他的臉廓線條描繪。
輕輕慢慢,掀起微癢觸感之際,酥麻的異樣情愫亦一點(diǎn)點(diǎn)地蔓延而開。
太軟。
是毫不自知的勾人。
他終究是沒忍住,低笑一聲攥住她手腕將她拉入他懷中,掌心將她后腦勺箍住,不給她反應(yīng)的機(jī)會,直接以吻封緘。
慢條斯理地,惡劣地逗弄她。
他睜開眼,瞧見她臉蛋上一層薄薄的酡紅。
他笑,溫?zé)釟庀⒐室鈬姳≡谒∧w上,壓低了嗓音故意欺負(fù)她,想看她臉更紅:“寶貝兒想吻我直說,不用偷偷摸摸,我什么都給你。”
她臉蛋果然更紅了。
他吻她紅唇,繼而寸寸往下,落在她最敏感的鎖骨細(xì)細(xì)深深地研磨,哄她:“想沒想我?”
她被他按在胸膛中,雙眸流轉(zhuǎn)瀲滟,微喘著氣就那么望著自己。
似欲語還休。
但偏偏就是這一眼,讓他情難自控。
“晚晚,寶貝兒……”他低低喚她,翻身換了位置。
她亦情動。
但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她……
余光瞥見她似要走,陸之郁驟然清醒。
“綰綰!”他想也沒想,近乎條件反射地起身拉住她手腕。
喉結(jié)滾動,他目光沉沉專注地盯著她,嗓子微?。骸坝袥]有好些了,還疼不疼?”
沈清綰沒有回應(yīng),只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陸之郁喉間瞬間涌入濃郁艱澀。
沈清綰視線沒有看他:“你……”
只是話還未來得及出口,門鈴聲突然響起。
陸之郁偷偷松了口氣,后知后覺想到什么,疾步走至門口去開門。
門外是楊秘書,照他的吩咐送來了他要的東西。
陸之郁關(guān)了門返回。
“買了早餐,你吃點(diǎn)?!彼灶欁宰咧敛蛷d將早點(diǎn)一一拿出放在餐桌上。
見她沒動,他重新走至她面前。
胸口有些悶,他克制了又克制,將徘徊在嗓子眼的話音低低說出:“身體是自己的,不用因?yàn)槲液妥约哼^不去。我不打擾你,你吃你的,我……”
話音未落,臥室里忽而傳來手機(jī)鈴聲。
陸之郁眼睜睜地看著她轉(zhuǎn)身走向了臥室,從始至終不曾多看他一眼。
剩下的話噎住,胸腔處的沉悶似乎更嚴(yán)重了,他極力克制著,想到什么,急急拿過讓楊秘書送來的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跑進(jìn)了外邊洗手間。